蕭馳野像是烈日,又像是來自草野的風,他與眾不同。在陰郁潮濕的雨雪里,沈澤川藏著那條帕子,像是藏著個激昂熱烈的夢。這夢里有千里草野的縱馬酣暢,還有萬里晴空的展翅翱翔,最終變成了他不可細說的窺探。
蕭馳野才是種誘惑,他念的每一句“蘭舟啊”,都像是深情似海。那玩世不恭與剛硬穩健矛盾地雜糅在一起,他輕浮佻達地對著沈澤川耳語,他又可靠無比地對著沈澤川張開懷抱。
沈澤川招架無力,被那深情又輕佻的親吻騙去了防備,變成了與蕭馳野耳鬢廝磨的壞人,終于在這病痛中,渾渾噩噩地依靠著蕭馳野。
沈澤川的嘔吐后來稍有緩解,湯藥是蕭馳野一點點喂進去的。沈澤川每一次有昏睡不醒的征兆,蕭馳野就會說那句“蘭舟在哪兒”,仿佛帶著莫名的力量,能把沈澤川一次次叫回來。
蕭馳野原先還會抱著沈澤川打個盹兒,可是隨著后幾日陸續死了幾個人,他夜里也不敢再睡,隨時聽著沈澤川的喘息。
第九日,遮雨棚下又死了兩個人。尸體不能放,也不能埋,蕭馳野交給了葛青青處理。
葛青青帶人把尸體收拾出去時,喬天涯正蹲在爐邊扇火。他一邊看著藥,一邊想著事兒。
“總督等著喂藥,”小吳過來問,“好了嗎”
“官溝已經挖通了,今日不急,叫總督再等等。”喬天涯添了兩把柴,把蒙著口鼻的巾帕挪開,說,“你盯著點總督,他日日挨著我主子,要是也染上了,這邊也余不出藥了。”
“永宜年落霞關鬧過瘟疫,王爺當時帶人處理,也沒染上。”小吳蹲下身等著,說,“我聽離北的哥哥們講,蕭家是天命欽點,那體魄,不是尋常人。”
“澹臺虎也身強力壯,不照樣說倒就倒”喬天涯說,“多留心也沒壞處,你早上的藥喝了嗎”
“喝了。”小吳老實地說道。
“澹臺虎今日怎么樣”喬天涯動了動略麻的腿。
“從昨兒開始就不吐了,”小吳說,“晨哥說是他身體強壯的緣故,而且咱們發現的及時,藥也供得足,又有太醫一步不離地照看,沒事的”
“人沒清醒就不能掉以輕心。”喬天涯似乎一直在想著什么,他把扇子扔給小吳,“你給哥哥看著火,我要跟他們談談正經事。”
說罷起身往遮雨棚走。
遮雨棚掀著一半簾子,喬天涯鉆進去。里邊昏暗,卻不潮濕,床褥也很干燥,有太醫院的雜役每日換洗。他見蕭馳野正在跟澹臺虎說話,便等了一會兒。
蕭馳野側頭,說“怎么了”
喬天涯自個兒掀袍,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了,說“跟你談點要緊事兒。”
蕭馳野摩挲著扳指,好整以暇地瞧著喬天涯。
喬天涯說“這病在太醫院和錦衣衛都有記檔,你看過嗎”
蕭馳野頷首。
“丹城發病的原因你清楚嗎蕭總督,”喬天涯差點又把蕭二喊出來,及時改了口,“我主子病前在這兒查過錦衣衛的記檔,有些事情專門讓我記下了,我這幾日一直在想這病,但是主子他還沒清醒,我只能和你談。”
“蘭舟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