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親眼見到雷常鳴的四萬人馬,”沈澤川思索著,“僅憑灶土痕跡就信了雷常鳴的話,太過草率了。我疑心雷常鳴已經知道禁軍到了茨州,所以才打出了四萬人的旗幟,就是想要我們先亂了陣腳。”
“不錯,”蕭馳野垂著眸,說,“他如果真有四萬人反倒更容易打了,持久戰的消耗驚人,他比我們更加拮據。”
“可是他還有河州顏氏的支撐啊,”周桂急聲說,“他能成此規模,都是因為顏氏的資助。河州有直通厥西糧倉的河道,想要給他供應后續糧草是很簡單的事情。”
“大人糊涂了,”沈澤川忽然笑起來,“雷常鳴如果還有顏氏在背后全力支撐,那他這么著急到茨州來干什么你忘了么,他來茨州就是為了要糧食。”
“他年前就來過一次,時隔幾個月,再次到訪。”蕭馳野說,“不僅表明他很可能和顏氏鬧翻了,還表明他在洛山的老底已經不夠他吃了。他往東就是茶石河,邊沙騎兵比他還會掠奪,他無依無靠,只能屢次來找茨州要糧。”
“那他為何早不來晚不來,非要等到禁軍也到了茨州再來”孔嶺繞著桌子,緩行兩步,說,“侯爺到了茨州,對他分明百害無一利。”
“因為韓靳在禁軍手中,”沈澤川合上驛報,起身說,“他能夠存活這么久,是因為顏氏的幫助,他如今和顏氏分道揚鑣,想要繼續占據山頭當霸王,就得尋求新的幫助。他是流匪,手底下的人越多越麻煩,別的地方可以靠山吃山,但是中博貧瘠,他掏山也只能吃土。這個人很會把握時機,他能發跡,就是人生三次轉折時都上對了船。他有兵,中博正好缺兵,可他沒有門路,正好策安帶著禁軍要通過茨州,他若是能夠擊敗禁軍,救出韓靳,就能對闃都上報功勞,通過韓家謀取中博的武官職位。”
“他倒是打了個好主意,想要搖身一變成為正兒八經的朝官。”周桂不忿,跺腳道,“全然不顧茨州百姓么”
“這也只是猜測,還是要先與這個人交了手才能摸得更加清楚。”蕭馳野掛上狼戾刀,對周桂說,“茨州背靠離北,雷常鳴不能越境繞后,就無法圍城困住我們。大人立即叫人封鎖城門,連狗洞也要堵起來,他手底下都是脫了戶籍的三教九流,防不勝防。”
“侯爺這是要據城對峙嗎”孔嶺面露難色,“茨州的城墻老舊,恐怕抵擋不住雷常鳴的沖擊。”
“禁軍不能入城死守,”蕭馳野扶著刀,微微露出了森然的齒,“我跟你打個賭,雷常鳴決計不敢對我的兵正面沖鋒,這是他心存畏懼的地方。”
黃昏時蕭馳野和沈澤川巡視城墻,兩個人皆帶著刀,并行在城墻上。
“這城墻最近一次修葺,還是永宜年間的事情。”沈澤川試著推了推墻垛,那被風雨侵蝕的土泥落了一地。
“周桂也是因為窮,他這幾年著急著解決吃飯的問題,自然無暇顧及城中軍防。”蕭馳野拾起塊土,揉碎在手中,“禁軍可以背靠茨州,但是不能退到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