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天涯帶著人追出客棧,街上已經沒有兩個人的蹤跡。費盛從后上馬,指著西邊,說“他既然有所警覺,就該知道此地不能久留,在鎮中必然逃不出我們的眼睛,十有八九會選擇離開鎮子繞路趕往茨州。”
按照喬天涯知道的消息,沈澤川此刻應該還在茨州。他把那錠銀子塞回胸口,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身后傳來了紀綱的聲音。
紀綱攏著斗篷,把手中端著的藥一口飲盡,說“今夜不必為我停留,我們現在就上馬去往茨州,不論如何,都要先把這件事情告訴川兒。”
事關沈澤川的安危,喬天涯知道紀綱今夜絕不會休息,便示意后邊的錦衣衛牽馬。紀綱上了馬,挺著腰身,一抖韁繩,就帶著人沖向鎮門。
孔嶺苦不堪言,雙腿被磨得疼痛,他沒有聲張,皺著眉緊跟在漢子的馬后。正如費盛所料,他們沒有在鎮中停留,迅速離開了鎮子,就由漢子帶路繞了道。
“先生再忍耐幾個時辰,”漢子邊策馬邊回首,喊道,“咱們天亮前就能到達茨州城下”
孔嶺喘著息點頭,說“我看這附近都是岔路,他們想追,也追不上吧。”
“但是雨已經停了,先生,”漢子耐力很好,這一路竟然都沒有喘息,他說,“咱們的蹤跡無法再遮掩,他們勢必會追趕得更快”
孔嶺扯了把膝上的袍子,一咬牙,說“跑壯士,咱們接著跑只要到了茨州城下,就能化險為夷。”
話雖如此,可是離開官道,這路上就十分泥濘。馬蹄陷在泥漿里,再也跑不出原本的速度。兩個人艱難行路,孔嶺看著漢子的背影,感慨道“此次多虧有壯士相助,待咱們到了茨州,壯士若是執意要回雷常鳴的帳下,我便給壯士挑選最好的馬。”
漢子爽朗一笑,說“先生忒生分了,這是應該的。我一介武夫,只會打打殺殺,有些事情,就得靠先生這樣崖岸高峻的讀書人去做。我對先生很是敬佩,今夜一行,已經很知足了。”
孔嶺大感意外,只覺得此人就是個義士。他鼻頭一酸,又想起臨陣倒戈的沈澤川,頓時忍不住以袖拭眼,說“中博尚有壯士這樣的好兒郎,何愁來日沒有振興之機不知壯士如何稱呼”
這漢子回首,說“我叫瓢潑,粗名不雅,不該入先生的耳朵。我爹娘都是本分人,家里邊守著幾畝田過活。我生的那一年,鬧了旱災,我爹就給了這么個名字。”
孔嶺趕忙說“瓢潑兄弟是義士,名字不過一時的稱呼,我聽著就很好”
天太黑,孔嶺看不清前路。不知是不是瓢潑挑的路太隱蔽,背后竟然真的沒有追兵了。孔嶺捶了捶大腿,在數次抬頭望天后,終于看見了天際細微的晨光,以及那盡頭的茨州城墻。
“先生,”瓢潑忽然拉了孔嶺的馬,帶著孔嶺一起策行,“叫城將開門,咱們這就去拜見周大人”
兩人奔出小路,踐破水洼,已經到了茨州城下。孔嶺抱著馬頸,已經精疲力盡,他捋整齊胡子,仰頭沙啞地喊著“是我”
墻垛上冒出人頭,一個將領見著孔嶺,不禁大驚,說“成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