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耳哪想到吉達眼睛這么毒隔著這么遠的距離,在這么深的夜里還能看見自己。他想停下以撒尿為托詞,可是他回過頭,看見那彎刀都已經出了鞘,便知道今夜不跑就是死
六耳火急火燎地勒緊褲腰帶,在泥洼里蹬掉了鞋。他跌倒又爬起來,眼前都是丁牛的死相。
他們能在洛山威風起來,是因為邊沙騎兵,如今他們在洛山成了階下囚,也是因為邊沙騎兵
六耳嘴里含糊不清地求爺爺告奶奶,把認識的神佛都求了個遍。這老頭腳底生瘡,疼得五官都皺在了一起,他怕死,甚至想現在就跪下來求饒。
但是邊沙騎兵的喝罵聲顯然不是把六耳抓回去那么簡單,他們不缺人,他們缺只能當眾宰殺的雞。六耳哆嗦著,跌進了泥洼里。
邊沙騎兵圍了上來,六耳當即就哭了出來。他抬著雙手,在冰涼的泥水里覺察到自己尿了褲子。那渾濁的尿騷味沾滿了褲腿,六耳聽不懂邊沙話,只能驚恐地給騎兵磕頭。
“我錯了,”六耳無知覺般地哭喊著,“不要殺我”
邊沙騎兵咳了幾聲,把濃痰啐在六耳臉上。他們用刀鞘砸陷了六耳的背部,讓六耳趴在泥洼里喝臟水。六耳兩吊長眉被彎刀挑起來,他惶恐地喝著那水,又哭又笑,鼻涕眼淚臟了滿臉。
吉達站在原地看騎兵戲耍著六耳,他架著一條腿,蹬開了床子弩的罩布,喊人把六耳拖遠,要用六耳試弩。
六耳聽見了床子弩挪動的聲音,他的膽都嚇破了,跪在地上被拖著,不斷用雙手扇自己耳光,罵著渾話。
他干什么要跑
六耳把自己扇得雙頰紅腫,他被架了起來,吊在了遠處。六耳彎著腰,大口大口喘氣,看騎兵們給床子弩上箭。那箭粗如兒臂,箭頭不同尋常,是鐵鑄的圓頭,從天而降時能把人砸得腦漿迸濺。輪軸“咔嗒”地轉動起來,只要吉達扣下扳機,六耳就能看著箭躥向高空,再砸向自己。
六耳失聲動著嘴,不知從哪里涌現出了勇氣,咧著黃牙罵道“我操\你祖宗我操\你們祖宗”
六耳淚流滿面,哽咽得像是隨時能斷氣。
他以前也是做土匪的,但不是孤家寡人,家里頭有兒有女。妻子很好,是跟他出村的青梅竹馬,夫妻倆人過了年紀才生了三個孩子,其中兩個女兒,在咸德三年說了親,只要過了那年冬天,就能嫁了。兒子想進守備軍,六耳跟雷常鳴走了好久的關系,才把人送進了端州守備軍里。
結果那年端州守備軍全部死在了茶石天坑,邊沙騎兵來屠了城。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