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劍霆坐在座位上,問薛修卓“既然清談能夠召集群賢薈萃,先生,太學為什么不設談”
薛修卓合卷,反問“什么人能參與清談”
李劍霆說“天下有學之士。”
“不對,”薛修卓直視著李劍霆,“是天下飽食無憂之輩。”
薛修卓參與過清談,但次數屈指可數。所謂的清談,在他和江\\青山等朝臣眼里就是空談,這些人既不議國政,也不議民事。清談在厥西十三城最為風靡,接著是闃都八城,潘藺等世家子之所以會格外推崇姚溫玉,就是因為姚溫玉以前很少涉及政事,這是種不俗。可是這種不俗必須建立在衣食無憂的前提上,清談在中博咸德年以后就絕跡了,難道是因為中博沒有有學之士嗎其原因正是中博再也沒有飽食無憂之輩。
李劍霆思量片刻,說“既然如此,那姚溫玉今日邀約天下飽食無憂之輩有什么用處呢”
薛修卓沉默片刻,轉過目光,看窗前芭蕉搖曳,那雨下得這般急,仿佛是他與姚溫玉下棋的那日。
茶樓外的天色已暗,清談還沒有結束。梅老年邁,此刻已經坐得累了。他與姚溫玉爭的是“變與沒變”,喝了好幾盞的茶水潤喉。
梅老清了嗓子,說“我說的變化,是眼前的軀體變了。不僅如此,你變了,時間變了,世間也變了,你早已不再是適才的你,你更不再是一年前的你。”
眾目看向姚溫玉,等待他的作答。但是姚溫玉緩緩垂下袖,在四輪車上對梅老施禮,說“先生說得不錯。”
此言一出,四下嘩然。這談論的事情,分明還沒有結束。他們千里迢迢趕到這里,就是想聽一番爭鋒,豈料姚溫玉卻就此作罷,自行認輸。
“永宜年間的盛狀再也不復,大周已是日薄西山。如今東北外敵強侵,西南官商勾結,這天下能夠暢談宇宙奧妙的地方還剩多少”
席間聞言當即吵了起來,梅老“哐當”地扔了煙槍,以袖掩住口鼻,勃然大怒道“臭臭臭臭不可聞,俗不可耐姚元琢怎的變成了海仁時”
茶幾亂動,已經有人站起了身。羅牧趕忙起身,想要勸阻,卻聽那窗前的姚溫玉笑了起來。他越笑越大聲,說“八城侵吞民田的狀況何其嚴重,路遇餓殍早已不再是夢中空談我變了,世間也變了,先生身處其中,還能維持多久不變呢”
梅老本想離席,聞言沒有忍住,說“萬物不以生將恐滅,變與不變皆有安排。你改變本道,墜入塵網,也想學那齊惠連、海良宜做個君子么”
姚溫玉說“今我變的不是別人,正是先生,正是世間。”
梅老一口氣沒有提上來,扶著茶案,說“無為而治,道法自然齊惠連改變了什么海良宜又改變了什么你步入他們的前塵,元琢,元琢啊這是無用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