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竹音卸甲摘釵,帶著一縱近衛冒雪趕去了離北。
蕭方旭是個傳奇,落霞關的小兵打下了鴻雁東山脈,他是那一代四將里成名最晚的人,卻是唯一受封為王的人。至此,陸平煙病隱,戚時雨身退,馮一圣和蕭方旭先后戰死,永宜年前期的天下四將全部隕落。匆匆三十年,那些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們盡數回歸了山河。
蕭馳野在蕭方旭下葬后一直很平靜,他的咆哮和哭喊似乎都埋葬在了那場大雪里,在奪回父親以后消失不見,他吃飯換藥一切如常,但是夜里沈澤川聽不到蕭馳野的呼吸聲。
他仿佛陷入了某種沉睡,遲鈍地迎接著每一天。
“我現在為各位陳述雪夜伏擊戰,”蔣圣帶著紗布,站在堂中,對主將們說,“十二月八日,王爺在沙一營確定伏擊戰,隨后親率一營三隊北上。由我繞背接應,旨在圖達龍旗東面攔截住哈森。那日風雪大甚,我們直到酉時才等到哈森的精銳部隊。兩兵交戰,我們對哈森的精銳部隊進行了迎頭痛擊,在此過程中損傷盡半。”
“清點邊沙殘兵時,我們發現哈森不在其中。當時已經是亥時,我們在雪野里擬定了往西分線搜尋的計劃,我因此與王爺兵分兩路,接著我在圖達龍旗的東面遇見了邊沙騎兵,被消耗掉了剩余兵力。此時我已經覺察其中古怪,為此擅自改變了繼續西進的路線,掉頭跟王爺匯合。”
“王爺同樣被消耗掉了兵力,邊沙騎兵不斷地小股游擊,我們不再深入,決定返程回營。中途到達常駐營廢棄的驛站,在那其中遇見了蝎子偽裝的離北鐵騎。”
“他們每個人的腰側都帶著鐵騎的腰牌,不僅會講大周話,還帶著離北口音,能夠對答如流。這些人聲稱自己隸屬于朝暉的柳陽三大營,在哈森的騷擾下損傷嚴重,迷失在了風雪間,被迫停留在驛站。”
“多少人”朝暉撐著膝頭,面色凝重地問道。
“六十人。”蔣圣把手里的一張冊子擱在桌上,看向坐在最后的蕭馳野,沉默少頃,“我們根據二公子帶回的腰牌整理了花名冊,你可以對一下。”
朝暉迅速看完花名冊,說“這都是戰死的兄弟。”
郭韋禮這幾日哭了太多次,嗓子沙啞,他說“我操他祖宗,他們把鐵甲和腰牌都撿了回去這得盡快通知各大營,從今以后親自打掃戰場。”
“沒有用。”
郭韋禮當即反駁“怎么沒”他看見蕭馳野,逐漸停了下來。
蕭馳野帶回了蕭方旭,這一點讓郭韋禮無法再像以前那樣口無遮攔。他神色幾變,還是沒憋住,說“總得應對,不能再給他們機會。”
“邊沙如今連鐵錘都可以裝備,仿造腰牌自然也可以,”左千秋明白蕭馳野的意思,“最難的地方在如何分辨蝎子。”
蕭既明罩著氅衣,沉思片刻“收回腰牌,我們不再使用了。你接著說。”
蔣圣繼續說“我們被蝎子蒙騙,卸掉了刀,跟著就發生了變故。”他講到這里,露出了半面臉,“那種鐵錘是專門為了對付鐵騎打造的,猛然砸在頭盔上,輕則眼花耳鳴陷入昏厥,重則口鼻冒血當場暴斃,我的兵根本來不及反應,我被砸昏在地,后來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這次所有人都沒有吭聲,他們在中博的私信里知道了蝎子,但誰也沒有料到,蝎子的威力會如此強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