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川刮掉了蕭馳野的薄汗,拉開了距離,眨著眼示意他去吧。
蕭馳野再出來時,已經換了干凈的衣裳。他在里間擦拭著頭發,看見桌上盛放的匣子,打開以后是顏何如送來的玉。
外邊晨陽正在跟沈澤川談話,說道“我三日后得回邊博營,但主子會留下來。”
沈澤川似乎在看案務,答得很慢“馬上二月,在洛山要建的馬場位置選好了嗎”
蕭馳野撿了塊赤玉,摩挲著。
晨陽答道“選定了,等到端州收回就可以動工了。”
沈澤川說“二月底陸將軍要的新槍也差不多了,到時候就從新馬道走,免得再繞路。”
后邊都是些繁瑣的雜務,蕭馳野一邊聽著,一邊想到了幾日前的防守戰。
蕭馳野如今帶著禁軍調守沙二營,替補蔣圣的空缺。郭韋禮和朝暉都調回了原營,一營由左千秋和陸廣白共守。蕭既明這個安排用意明顯,就是離北鐵騎放棄了突進,靠最擅長防御的兩個人迎接哈森的攻擊,離北徹底地轉攻為守。
不僅如此,蕭既明在交戰地還做出了調整,以前換將就相當于換線,戰營內的鐵騎也要跟著換。現在不一樣了,三個營的主將除左千秋不動,其余三個人都要無規律地輪換。這讓郭韋禮很頭疼,他帶慣的兵不再跟著他,打防御還有左千秋盯著,就像是鏈子縮短了,卡著脖子,渾身不舒服。蕭馳野要脫離禁軍,跟其余兩營的鐵騎進行磨合。陸廣白更是,他得熟悉騎兵,把自己站在地上的想法轉過來大家就像是被綁住了手腳撞在一起,打得很不習慣。
但是效果明顯。
因為輪換沒有順序,這就讓哈森每次進攻時不確定自己的對手到底是誰。沒有了蕭方旭,離北鐵騎確實士氣低落,可是邊沙騎兵也沒能如愿。哈森不僅面臨著曾經鎮守天妃闕的左千秋,還要提防會隱藏在雪中的邊郡守備軍。
哈森不知道那面墻后的離北發生了什么,只是勝利沒有如期到達,雙方反而陷入了某種更加焦慮的膠著。哈森在這里終于領教到了蕭既明的厲害,新的離北王和蕭方旭沒有半點相似,他看似龜縮,其實在東邊劃死了戰線,讓哈森無法推進半分。
蕭馳野拋開雜念,把匣子重新扣上。
晨陽告退了,沈澤川還在寫著什么,那筆墨的沙沙聲融在了雪聲里。蕭馳野沒出去打擾,他知道沈澤川要趕在二月以前拿下翼王,等會兒還要再去書齋詳談用兵的事情。他把巾帕擱邊上,倒在被褥里。
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的。
沈澤川昨夜起來的時候沒有讓侍女收拾床鋪,蕭馳野枕在其中仿佛還能聞到沈澤川的味道,這讓他感覺放松,能夠驅散從交戰地帶來的沉悶心情。
蕭馳野合上眼,發還沒有干,就這樣睡著了。
費盛酉時來喚沈澤川,沈澤川從案務里抽身,說“開窗吧,怪悶的。”起身時又想起什么,說,“算了,你在門口等我。”
費盛垂首退出去了。
沈澤川伏案時間太久,后頸酸痛。他挑開里間的簾子,進去后聽見了蕭馳野平穩的呼吸聲。
蕭馳野側著身,半張臉都陷在了被褥里,睡得很沉,顯然是累久了。那后肩上的傷沒好透,這會兒壓著也沒感覺。沈澤川俯身輕扯開他后領看,怕他這么給壓壞了,就把人直接給推得趴了過去。
蕭馳野悶被褥里,一下沒醒透,就這么伏著身說“軍情呈報”
沈澤川俯身湊在蕭馳野耳邊說“沒軍情,睡吧。”
蕭馳野側過臉透氣,沒睜開眼。沈澤川垂指給他擦汗,仔仔細細,擦得很溫柔。蕭馳野捉住了那手,攥在掌心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