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蕭馳野出兵端州,沈澤川讓糧車先行,敦州的澹臺虎做好了準備。北邊的蕭既明派遣鄔子余率領五千離北鐵騎在洛山北面嚴陣以待,一旦情況有變,就能聯合沙三營共擊端州。
這日風催細雪,城郊漫漫,放眼皆是空茫。蕭馳野穿戴整齊,重甲陷在薄雪里,站在沈澤川跟前像堵墻。
“洛山還有殘匪余孽,”沈澤川罩著氅衣,望著他,“你過境時須得小心。”
猛落在了蕭馳野的肩頭,他說“我記著了,這一仗要快,最遲三月,我就回來了。你派往燈州的兵若是不夠用,就跟大帥打聲招呼,她可以從天妃闕調,不礙事。”
雪拂鬢發,沾在了沈澤川的領口。蕭馳野抬手蓋在沈澤川發頂,莫名想起句話。
吾妻尚年少,憐語慰卿卿。
蘭舟今年不過二十二,往后幾十年都要與他并肩。他日后南征北戰,生死無論,想太多就會怯。
蕭馳野因為沈澤川變得堅硬,也因為沈澤川變得柔軟。他要保護這個人到此生終結,因此每一戰都情愿全力以赴。可是強悍如蕭方旭都會迎來不可測的結局,蕭馳野在那以后想了太多,他既愛這個人,也為這個人憂愁。
這世間的別人或許沒那么需要他蕭策安,但是沈蘭舟要的。
“我在這里等你,”沈澤川抬掌撫在蕭馳野的面頰,輕聲說,“途中休要與別人偷歡,看一眼也不成。”
蕭馳野忽然抱住了沈澤川,在這雪間,呵著熱氣,覺得自己虧欠蘭舟那樣多,明明他連睡覺都離不得自己。
“你坐明堂上,”蕭馳野蹭著沈澤川的鬢,低聲說,“不要沾風雪。”
說罷不等沈澤川回答,蕭馳野就松開了人。他戴上頭盔,翻身上了浪淘雪襟,接著掉轉馬頭,帶著離北鐵騎奔馳向東。
費盛看沈澤川佇立不動,便撐起了傘,站在外邊給府君擋著雪。沈澤川攥著藍帕子,在雪地里站到了四下寂靜。
闃都連日晴空,王宮重檐間偶爾能夠窺見鳥雀斜飛。儲君學得很快,雖然仍舊沒有決策權,卻能夠在明理堂內聽政。她甚少發言,岑愈從那雙眼睛里,看到了對政務的專注。
李劍霆在這半年時間里,除了讀書練字,沒有其余嗜好。她每日起得早,就連生病也不會借機偷懶。都察院先前訓過李建恒,但他們對李劍霆卻逐漸找不到可以訓斥的地方,在這些挑剔的言官眼里,這位儲君是自永宜年太子以后最像儲君的一位,就連最初對她頗有微詞的孔湫都不再輕易談論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