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何如早有準備,知道府君這是等著他自己交代,便立刻交代起來“知道哪,哪敢不知道。府君,那八城糧倉都是糊弄人的,里邊的糧食早讓我給賣了,賣給洛山賣給樊州,土匪們都愛買。”他說到這里,乖乖地停頓一瞬,像是不知道似的,“蔡域沒跟您講這事啊”
蔡域當然沒講,蔡域就是在茶州替顏何如做苦力的,哪知道自己每年經手的糧食都是從哪里來的顏何如連風聲都沒跟他透,每次都以河州糧倉搪塞過去。蔡域只想要錢,根本不會深究。
凡事推到死人身上總沒錯嘛
顏何如彎著眼。
他沈蘭舟就是有通天的能耐,也沒辦法讓蔡域起死回生。
“這事也是我的疏忽,忘了給您提個醒,”顏何如裝模作樣地說,“罰我吧府君,我以為這事兒沒什么打緊的。”
他這么說,猛地一聽確實沒錯,反正他們在東邊做生意,以后又不搞糧食倒賣,以前的事就翻頁。可是深究一下就說不通了,沈澤川在中博壓的就是他提起來的糧價,八城流民逃到中博境內,沈澤川得估量著八城存余才能跟人打擂臺。
沈澤川仿佛在思考著什么,他轉回頭,繼續看著窗外,說“你挪空了八城糧倉,今年的民田問題解決不了,八城連同闃都就只能朝厥西、河州及槐州征調糧食,是你拿著他們的命脈啊。”
顏何如聽這意思還在夸他,但他不敢貿然回應,因為沈澤川委實狡猾,指不定在哪兒等著他掉坑里呢。他說“我跟著府君洗心革面,不做那生意了,他們早把我忘了。”
“你過去在厥西能瞞過江\\青山拿到糧食,跟八城情況不同,靠的是奚鴻軒。”窗沿上落下只蟲,沈澤川看著它在自己的折扇下東躲西藏,繼續說“我近幾日才想到這茬兒,奚鴻軒也在做官糧倒賣的生意,你們倆在厥西碰著了,他哪能容得下你。”
奚鴻軒是世家嫡子,還有銀庫作保,在官場上吃得開不稀奇,顏何如想插手厥西官糧生意太難了,他得劍走偏鋒才有機會。沈澤川重審敦州那份名單,就知道了,顏何如賄賂的官員全是跟奚鴻軒倒賣過官糧、銅礦手里不干凈的人,他拿著這個把柄跟在奚鴻軒后邊拾荒,但是他吃不飽,于是又有了八城糧倉。
“我是湊巧,”顏何如笑嘻嘻,“奚二那個死胖子,仗著自家銀庫,把厥西扒得那么緊,我只能另尋出路。”
八大家要把水端平,這筆暴利自然不肯給奚鴻軒吃,奚家已經夠肥了。河州顏氏正好相反,顏何如年紀小,家里邊也沒入仕的人,世家拿捏他易如反掌。可這小子太滑了,在中間賺得缽滿盆滿,把自己看不上的蠅頭微利扔給世家,就這樣世家還覺得吃上了紅利。
顏何如講完堂內安靜,他似乎沒察覺到沈澤川流動在沉默下的殺意,背起雙手,接著說“這事說到底,府君也樂見其成嘛。薛修卓那么兇,要重新丈量八城田,空虧的田稅我不用算都知道他們補不上,逼急了狗咬狗,府君到時候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拿下闃都。”
沈澤川稍側身,再次看向顏何如,輕聲說“那我要謝謝你啊。”
顏何如寒毛直豎,他酒窩淺了,迎著沈澤川的目光說“我就是這么個提議。”
沈澤川說“就這么結了嗎”
顏何如幾乎要笑出來了,可是他不敢,他就知道沈澤川要趁機杠他一筆。
他媽的。
顏何如在心里發狠。
去年七月以后,沈澤川先后在他這里撥掉了多少銀子是,商道是值錢,可顏何如盯得更多,他知道自己明明能賺更多。被沈澤川堵掉的糧食生意不提,今年往啟東走的糧食才是大出血,還有厥西正在建的新港口沈澤川這是盯著他可勁地媷
但他也有辦法抵。
“我去年聽著二爺在找一燈大師,可巧,大師上個月在河州被我的人撿著了,我這次馬不停蹄地趕過來,就是想把這消息告訴二爺。”顏何如撥了下金算珠,“府君要不要呀”
沈澤川微抬頭,看著他,輕輕笑了起來。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