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的朝臣們面面相覷,跟著跪下,附和道“臣等心甘情愿,還望殿下成全。”
樹間的蟬被太監粘掉了,李劍霆也站起身,在那短暫的寂靜里,感慨道“諸君如此,我豈能阻攔既然是為了庸城百姓,宮中也該適當削減花銷。萬霄,糧是你來要的,就由你安排賑濟。”
江\\青山磕頭稱謝。
晚上花籠薄紗,庭院內布筷擺飯,只有啞兒在側伺候。
薛修卓身著常服,給江\\青山倒茶,說“到我府上委屈你了。”
江\\青山接過茶,嘆道“自打我入都,應酬的事情多得很,什么山珍海味,都不如你這里的粗茶淡飯香。”
“窮命,”薛修卓擱下茶壺,難得調侃,“哪個封疆大吏像你這般出門連個像樣的馬車都沒有。”
“我是真窮,你是假窮,”江\\青山道,“但是咱倆臭味相投,渾身窮酸氣”
兩個人碰茶大笑。
“我看儲君聰慧,待下很有分寸,處事干脆,頗有光誠爺的風范,”江\\青山拿起筷子,吃著小蔥拌豆腐,“就是怪端著的,講話太老成。”
“她年少坎坷,自然不同一般女孩兒。”薛修卓看著江\\青山吃飯,“我看你年初的信,柳娘有身孕了”
江\\青山放慢吞咽的速度,看薛修卓一眼,笑意淡了,說“老樣子。”
薛修卓便沒繼續問。
江\\青山有妻卻無子,他妻子是白馬州柳氏,不算什么大富之家,跟江\\青山感情甚好,但兩個人遲遲沒有孩子。柳娘身體不好,頭胎是咸德四年時懷的,當時江\\青山奔走在外四處借糧,商賈上門要債嚇到了柳娘,那次流產以后就再難懷上。
“你這般沮喪干什么”江\\青山擱了筷子,“若是我注定命中無子,那就罷了,不強求。”他說著看向側旁的花叢,停頓片刻,“就是母親催得緊,難免對柳娘有些唉。”
江母求孫心切,對待兒媳相當苛刻。
“母親年邁,生性還要強,柳娘侍奉在側受了委屈,我這些年忙于政務,疏忽家中,到底是辜負了當初對她的誓言。”江\\青山提起家事就傷感,“母親年初把什么遠親侄女也接了過來,說是暫住,到現在都沒走。我幾次回去,看柳娘在檐下站規矩,母親還要撮合我跟那女子”
“你不情愿,還是直言回絕,”薛修卓給他蓄茶,“免得讓老夫人覺得可行,傷了柳娘的心。”
江\\青山擋住薛修卓,道“換酒吧。”
“我明早還要辦差。”薛修卓說著看向啞兒,示意啞兒去拿酒。
“你獨個兒住在這宅子里,空蕩蕩的,”江\\青山抬起手臂,揮了揮,“也該找個人了。”
“韓丞才除,田稅沒有查完,”薛修卓接過酒,只給他倒了,“娶妻也不過是讓她一個人待著這空宅里,耽擱人家的青春,何必造這個孽”
“公務永遠辦不完,”江\\青山說,“你難道就這樣辦到老,辦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