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示意隊伍減緩行進的速度,亦步亦趨的走到葉兌老先生身邊。
張大舍身上背著厚厚的背囊,正陪著葉兌老先生,看著那些不知道大禍臨頭的百姓,表情同樣很是凝重。不待二人開口,馬背上的朱振用馬鞭指了指張大舍道:“大舍,不是你說的,此時不知道那些馬匪的實力,應當暫避鋒芒嗎?怎么,本縣男按照你說的做了,你的表情反而
如此凝重。”張大舍朝朱振拱拱手,臉上滿是羞愧道:“朱縣男,卑職雖然知道,眼下此舉對我們來說,是最佳的選擇。但是想到這些百姓不久之后,就要陷入于水深火熱之中,卑職的
內心就痛如刀絞,先師的諄諄教誨,如同雷霆震于耳畔,卑職感覺,卑職感覺,自己說出那般話來,與禽獸何異!”“哎!”葉兌老先生也長嘆一口氣道:“知道該怎么做是一回事兒,但是真的去做,卻是另外一回事兒,您之前不也是這般的嗎?縣男且看,這些孩子是何其的天真可愛,老
夫一想到他們被馬賊屠殺的場面,內心就不得安寧。”
提起此事,眾人的情緒都很失落,表情自然也凝重起來。那些被朱文正挑選出來,追隨虎二前來投奔朱振的精銳兵士,本以為遇到一個好的主上,能堂堂正正的活著,讓自己更有尊嚴的活著,如今見他對于村子的百姓見死不救
,心中也頗有微詞,暗生離去之意。
姚天禧在朱振身邊兒,將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小臉兒上滿是歡喜。
朱振一巴掌拍到了笑得抽搐不止的小家伙的腦袋上,惹得小家伙淚眼巴巴,很是委屈的樣子。
張大舍也皺眉呵斥道:“姚天禧,你小子好歹也做過出家人,為何一點兒仁慈之心都沒有?”姚天禧頑皮道:“張大人冤枉小子了,您要知道佛有千面,嬉笑怒罵是佛,怒目金剛是佛,悲憫仁慈也是佛。只是佛在面對不同的情況,選擇的面目不同而已,但佛之所以
是佛,那是因為他不論是表現出何種面目,都無法改變他仁慈的本性。就像是主家,雖然表面上對這些村民不管不顧,但是對于未來怕是早就安排好了。”
張大舍不明白這小和尚說的什么,求助似得看向朱振。朱振搖頭笑了笑,領著隊伍緩緩向前,看著逐漸茂密的山林,遠方巍峨的高山,涓涓流淌的溪水,等到張大舍等人越發的沉不住氣的時候,才開口說道:“張大舍,我問你
個問題。”
“朱縣男請問。”
朱振笑道:“之前村子里連飯都吃不起,我們請他們吃飯,表明我們要給他們天大的恩惠,他們是如何對待我們的?”
張大舍也頗為遺憾,“荒野村民,目光短淺,對我們的恩惠不屑一顧。”
朱振笑著點點頭道:“然也。看得到的好處,他們都不甚珍惜。你說咱們告訴他們,有馬匪即將來偷襲他們,甚至咱們幫他們擋住了馬匪,他們會領情嗎?”
張大舍猶豫了半響,才緩緩說道:“或許會領情吧。”
朱振又看向葉兌,葉兌聽了朱振的話,也思索這個問題,見朱振問詢似得看著自己,便搖搖頭說道:“當給予成為習慣,便不會有人珍惜,甚至他們會認為是理所應當。”
“可那畢竟是人命。若是我們置之不理,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張大舍嘆息一聲道。想要幫著百姓謀一條出路,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做。
葉兌倒也不是不講道理的酸儒,與張大舍的眉頭緊蹙不同,反而很是信任的看向朱振,“不知道,縣男做了什么安排?”
朱振輕笑道:“山人自有妙計。”
一行人在朱振的率領下,不出一炷香的時間就出了村落。
村子里村戶小心翼翼的趴在窗戶上,挑開縫隙,遠遠的眺望著朱振的隊伍。
見朱振一行人真的不拖泥帶水的離去,便自發的聚集在廣場之上,宿老們也拖著老邁的身子,在族中年輕人的攙扶下坐在高臺的凳子之上。
看著村中百姓們敬畏的目光,高高在上的宿老看向那些鄉親們的眼神頗顯得有些得意。
縣男又如何?
沒有我們這些村中的宿老支持,想要動這些百姓,那是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