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從來沒想過,因為他自己現在走的路,就是在撬世家門閥的墻角。
哪怕他自己撬不倒這些龐然大物,也得給他松松土,終有一日會有人結果自己的鋤頭,讓世家門閥轟然倒塌,煙消云散。
所以,與世家門閥為敵是必然的,又何謂早晚?
朱振要出海,一則是為了尋找占城稻,二則是先躲避一下風頭,讓時間來降低張家帶來的熱度,給朱元璋一個回旋綢繆的空間。
當然在臨行之前,朱振必須好生安排朐縣的事宜。
朱沐英必須留下坐鎮,只有他的能力、經驗、性情,能夠讓朱振放心的將家業托付,別的人或許能力足夠,但是欠缺沉穩的性情和堅韌的意志,尚需磨煉,此時還難當大任。
每一個名將都不是天生的,后天的際遇和磨煉、學習才是最重要的。
楊勛也將留下。
他是朱振的幕僚長,鹽場、市舶司都一直在楊勛的掌控之下按部就班的完美籌備,可以很好的主持大局。
淮安行省則被朱振完全架空,只剩下一個空殼子,三兩條船,百十來個老幼病殘的兵卒,每天優哉游哉的曬太陽,過著養老一般的愜意生活……就算吳國公為了保留自己的朐縣的封地和淮安水師的統領權,以及市舶司的主導權,從而不得不將淮安行省平章的職務給別人,朱振也要保證以后的淮安行省沒有實力對朐縣構成任何威脅。
朱振絕不容許別人染指朐縣。
在盱眙,他將那些災民按照類似于保甲法的制度進行編制,效果還不錯。
而在朐縣,他則搞起“生產隊”的這一套,目前看來,比之“保甲法”要優良不少。
百姓淳樸,兼且民間的識字率極低,大家世世代代都是耕種務農,鄰里鄉間又皆是沾親帶故,相互之間的關系非常融洽。
依照血緣、地域等等因素結合起來的“生產隊”模式,能夠讓農民在互幫互助的同時,保持與別的“生產隊”的競爭。
競爭促成進步,又培養了集體榮譽感,實在是一舉多得。
當然,有鑒于歷史那段時期表現出來的種種弊端,朱振直接取消了“大鍋飯”,按功計酬,誰想吃得好吃得多,那就得比別人干得好干得多!多勞多得,這是現代社會主義價值觀的體現……朱振不在乎什么主義、什么形式,他只想將自己所知道的優秀社會體系都搬出來,一一實驗,看看到底哪個才能更適合大唐的社會環境。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
后世的好辦法,生搬硬套移植到元末來,很容易水土不服。
若是與元末的環境格格不入,很容易使得天下動蕩、民不聊生。
若是能夠證實與元末完美融合,那么淮安在現今的社會體制之下,必將使得綜合力量有一個質的提升!桅桿如林,千帆競秀!一艘由一百三十條戰船組成的有史以來最龐大的船隊,正拔錨揚帆,整裝待發!張旭似乎很是喜歡江南清潤的氣候和精致的環境,這段時日以來氣色越發紅潤,說話時中氣十足。
對著鋪滿江面的船隊,老頭甚是感慨:“恐怕就算是大元當年東征東瀛的時候,水軍也沒有如此壯志凌霄的氣勢吧?
朱振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自打來到淮安之后,張旭將朱振一些列的手段都看在眼里,越是深究其中的玄機,越是感慨朱振的天賦。
此子在格物之道上的造詣,非但冠絕當代,更是前無古人,甚至有可能后無來者!炸藥包、水泥、火炮……每一樣,都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新奇之物,偏偏每一樣都能產生無與倫比的影響力。
盱眙的保甲法、朐縣的生產隊、市舶司的運營模式、水師學堂的籌辦理念……每一件,又都顯示出朱振在政治上的超群智慧。
怪不得元帝亦要贊嘆一聲“宰輔之才”!怪不得朝廷將淮安設為自己招降的第一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