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笑笑,“沙苑其實也并不全是不毛之地的。”
“老夫知道你在沙苑的所為,平整沙丘、挖溝開渠,引渭河之水和南洛水洗地,據說還發明了一樣叫曲轅犁的新式犁,只用一頭牛,就能比過去兩頭牛耕的地還深,且不費力。犁輕速度快效率高,了不得啊。”
李逍謙虛道,“曲轅犁也是玉米監中官吏和工匠們共同的成果,某不過是按深耕鹽地的需要,提出要求,然后大家一起努力,才共同制出新犁。”
長孫無忌搖頭,“是你的功勞也就不需要刻意隱瞞,工匠雖有些功勞,但只是小功勞,真正發明曲轅犁的是你,能讓鹽堿地種出瓜果蔬菜的也是你,甚至在鹽堿地里還種出了玉米的也是你,先秦以來,你是第一個在沙苑種糧食的人,這可是頭一人。”
吃完西瓜,長孫無忌拿袖子擦了擦臉,把瓜皮也扔進了渭河。
“三郎啊,老夫還要多謝你幫忙照顧趙大,老夫對不起他,讓他受此屈辱,你不計前嫌,對趙大和家人善意相助,老夫記在心里。”
“這沒什么,我和趙二哥也是不打不相識,我敬趙二哥也是條英雄好漢,我們也是意義相投,因此義結金蘭。我們如今是兄弟,二哥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家人。”
長孫無忌感嘆一聲,“都是關隴子弟啊,三郎啊,你家也是世代居于藍田,你也同樣是我關隴子弟啊。”
一句關隴子弟,讓李逍有些愣神。
他還從沒有想過這事,如今想來,確實沒錯。藍溪雖在秦嶺南麓,但確實還是隸屬關中,他李家世代居于關中,自然就算是關隴子弟。哪怕他不如長孫無忌這些人一般,是關隴貴族集團的一員,可確實是關中子弟啊。
“趙大曾是我關隴年代一輩中的佼佼者,如今卻如此處境,可悲可嘆啊。三郎,你也是關隴子弟,你可有良策教我?”
李逍驚訝,教你,教你什么?你可是長孫無忌啊。連皇帝都忌憚你三分的長孫無忌啊?
長孫無忌靜靜的看著李逍,等著他的回答。
而一邊的韓瑗則不解的看著長孫無忌,不明白今天長孫無忌為何要跟一個幸進的田舍漢兒說這么多。
“長孫相國何不激流勇退?有時候,退一步,海闊天空啊。”
“非某戀棧權力不去,奈何某背負著整個關隴,不能退啊。”長孫無忌緩緩搖頭,他沒有想做楊堅第二,他只想保留關隴貴族們的榮光,想要的是維持大唐帝國的安穩。
大唐是由關隴貴族建立起來的,他堅信如果皇帝削弱關隴貴族,那么就是在自廢武功,自斷脊梁。
“某老了,本不應當一直留在中樞,奈何放心不下。當年我們關隴的父兄,用一代代的鮮血和汗水,建立功勛贏得榮耀,我們為這江山出生入死,自然也應當與國休戚,共享富貴。這是我們的功勛,也是我們如今應得的。我長孫無忌只是無數關隴家族在這一代的一個領頭羊而已,我有資格和責任為大家保管這份榮譽。”
長孫無忌一口氣說了許多,甚至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會對李逍說這些話。
“你可能不明白這些。”長孫無忌苦笑著搖頭。
“不,我理解,我完全理解你的一片苦心,而且,我也贊成你的想法。”出人意料,李逍出語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