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疲力盡
那句一半的語音在去警局的路上就被夏時優解讀了出來。
宋以深發來的是高速路段定位,而在高速上,只有一樣東西會記錄犯罪,那就是監控錄像。
大潮一路心神不寧,絞著腦汁愁宋以深到底惹了什么麻煩,腦子混亂成一團,什么門路也沒有。
突然想起宋以深之前提的換車的事,便抬起頭來對夏時優說:“對了,夏總,以深跟你說了吧,他為什么換車。”
夏時優一遍遍聽著宋以深發來的最后一通語音,這一句聽完后才點了點頭,語調簡潔冷靜:“說了。因為有人跟蹤他。”
之后兩人就談起了公布戀情的事,但那時他一心只有盛娛,考慮到節目播出的質量,宋以深也體諒他,最后這件事也就暫時按下了。
如果當時即時公布了,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了
夏時優費力地拿下眼鏡,長時間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機上,此刻機械閉上,眼眶瞬間又酸又澀。
報案后,警方調取監控的速度很快,錄像隨后就被快進到了宋以深發來微信的時間前后。
銀白色車子出現的時候,監控室里同時有兩人叫出了聲。
一個是大潮,一個是在場輔助調查的警員。
大潮緊張得話都說不利索了,指著不是很清晰的屏幕,斬釘截鐵:“就是他!上次也是他跟蹤以深!也是我來報的案!”
同時出聲的警員跟著疑惑道:“局里今天下午先后接到的兩起案子:超速和肇事逃逸,我們查出來也和這個人有關。案件已經在處理中了。”
發現不對的警員看上去很年輕,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于是猶豫著回頭望向一直站在人群最后從頭至尾不出聲的警官。
“顧支隊......”
夏時優跟著回頭看,顧昭揚微微頷首,沒有再做任何口頭交代。
也許是第一次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匯報”,年輕警員緊張地咽了咽口水,背書一樣的語氣:“這個人叫吳書朗,現年32歲,無業,是一家上市公司吳興實業老板的私生子。五年前也被人舉報過跟蹤偷窺,但后來雙方選擇私下交涉補償,案子就被劃掉了。最近的案子就是今天下午連發的兩起。”
“能抓到人嗎”
吳書朗這個名字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過,夏時優能對應到這三個字怎么寫,但一時就是想不起來。
“根據沿途的監控,這輛車最后進入錦勝華安。接到你們的報案后,我們就已經安排人去探查了。但是所有在冊戶主的信息里,并沒有吳書朗的房戶信息,他身邊人的信息也沒有查到。所以目前尚無任何消息。”
錦勝華安。
夏時優微愣,繼而想起為什么自己對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垂眼低低笑了兩聲,嗓音清冷:“三年前就是他在我家安裝竊聽器。”
竊聽事發后的第三天他就飛回了法國。遺留的所有事情交給周程和處理,最后呈現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封案情說明。夏時優記得那時他收到周程和發來的郵件只略略掃了一眼,不過這個人的名字還是很容易記的。
一直不說話的顧昭揚忽然開口問了句:“什么叫尚無消息那輛車呢小區內的監控沒看”
小警員似乎有些怕他,磕巴了一下,回頭小心翼翼道:“小區里的監控因為下午的暴雨中斷了幾個小時,所以那輛車一直沒有被找到——”
兜里的電話突然響起,小警員立即接起,兩句話的功夫又放下手機,對在場的人道:“我們現場的人在錦勝華安門口確認了宋以深的車。”
大潮喃喃:“肯定就在里面......不行就、就挨家挨戶地敲啊!”
“來不及。”
顧昭揚沉聲道:“挨家挨戶這個速率,人手再加撥兩倍,明天都不一定找得到人。”
“而且根據目前所得的消息,這個人的行為屬于過激行為。”
顧昭揚步伐穩健,穿過人群走到巨大的顯示屏前。
整個人的氣質透露出作為一名常年接觸犯罪的刑偵警察的專業和可靠。看人的時候,視線很少偏離。舉手投足間看似輕拿輕放,無形的氣場卻絲毫不容人忽視。
顧昭揚指著那輛突然瘋了似的加速的車,“如果從宋以深經紀人報案那日算起,這人起碼已經跟蹤數月。再聯系三年前的竊聽器作案,那截止今天下午事情發生前,此前的所有行為都是規律,你們只要再來報一次案,我們就能照著規律將人抓獲。但是......”
夏時優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什么,眼前一陣發昏,緩慢伸手向后摸到冰涼的墻壁,夏時優挪動幾步,卸下肩膀輕輕靠了上去。
“這種明顯被刺激的行為,很難捕捉到有用的線索。在什么地方藏人,會采取何種作案手法,都難以預料。更重要的是,犯人在逃逸之后明顯知道自己被抓只是時間問題,于是布局誘捕受害者,這本身就帶有極大的任意性和隨機性。也增加了破案的難度。”
大潮撐到這里已經徹底虛脫,彎下身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