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蹲在墻角等客人的車夫,拉著黃包車就跑過來了,李嫂提著東西道“魚小姐,車來了。”
“等等。”魚露沒理車,直接去報童那里買了一份報紙,她還不太會換算這個年代的錢幣,一份報要三分錢,她看著李嫂給了報童三個銅元。
這才拿著報紙,坐上黃包車回少帥府了。
賀紹廷去軍部的時候,正好見到路邊有人賣蟹子,郝副官提了句“少帥,余同寶今日在明燕湖款待同僚,也送了名帖給您,聽說他陳設了良菊數十種,還備以陽明湖大閘蟹,佐以時下新鮮佳肴,款待舊友新客,少帥咱們要不要去看看”
深秋大閘蟹,那可是美味。
尤其陽明湖的大蟹,產量有限,數量稀少,在祁城十分金貴,一只大閘蟹可換五斤米,不是尋常百姓能吃到的東西。
聽到余同寶的名字,賀紹廷微微皺了下眉,余與魚讀起來差不多,不過想來同名不并稀奇“你去,跟余同寶討一簍蟹子,送到少帥府,要新鮮的,我們花大洋買。”
郝副官心道,您去拿蟹,那余同寶哪敢收您的錢,您都快要和人家女兒結親了,就算不結親,少帥難得要個東西,那肯定不能要錢了,不過幾只蟹而已。
一簍至少二十來只,送到少帥府這蟹是送去給誰嘗鮮的郝副官心知肚名,那不是禿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嗎。
而另一邊余同寶家可就不愉快了,昨天余熙佳跟著表嫂去了趟皮草商行,回來臉就腫了,一早上又是請大夫,又是熬藥,可是那個臉,都腫變形了。
余同寶的妻子,余氏是個長相極美的清婉佳人,余家三代有錢,祁城本地大富豪,娶妻必要娶才貌雙全,個要高,人要俊,知書達禮,娶妾也定是顏色無雙,三代下來,余家的基因改良的差不多了,余同寶雖長得不算英俊,但也是高個方臉氣派人,妻子更是溫婉佳麗,今年三十五,生活優渥,保養得宜,看起來十分年輕。
她此時正憂心地坐在床邊看著自己的女兒,余熙佳。
“這臉,怎么就無緣無故腫起來了呢瞧著眼睛都擠小了。”她端量著余熙佳,心里也著急。
這當口,賀家都要與余家結親了,女兒這臉這,可怎么見人呢。
請了大夫來,大夫說了一通,“血虛寒痛,綿綿拘急,需喜得溫按、實芍”聽也聽也不懂,熬了藥也不見好。
女兒眼睛都哭腫了,簡直變了個樣子。
余熙佳正躺在西洋床上,一會兒拿著鏡子照照自己的臉,照完就哭,哭一會又要照一下,有沒有恢復,她明明是鵝蛋臉,現在卻變成了大圓臉,比原來胖了一圈,而且原是風情萬種的一雙狹長丹鳳睛,現在變成了又細又小的一雙小眼睛,她原本雖然不是大高鼻梁,但也是板正的小巧鼻子,現在變成了塌鼻子,嘴唇她厚了許多,看起來蠢乎乎的,這怎么會是她的臉呢。
她不敢置信,到底發生了什么,突然之間
別人不知道,但她知道,除了眼睛哭腫了之外,她的臉其實沒有腫,但她的臉變了,變丑了,這樣的臉,這樣的五官,再怎么化妝,也好看不到哪去,到底是誰偷走了她的臉是誰
這臉看著像她,可又不是她,還有脖子上她最愛的紅色寶石,竟然碎掉了里面出現了一道道裂縫,再也沒有那么紅潤,那么艷麗了,反而像石頭滴點紅墨水,用手一捏就碎掉了。
所有的事,所有的幸運,好像在紅寶石碎掉的那一刻起,就離她而去。
少帥府落地處是鐘鼓區思南路35號,這里環境優美,多是小洋樓,是祁城的富人區之一,能住小洋樓的人非富即貴,畢竟要養得起一座小樓,里外至少要四個傭人,吃喝用度全是錢,走一步都要黃包車接送。
再養幾個姨太太,最差的也得是那些油水大的財政、鹽務以及海關等擔任要職的職位,否則沒有這些油水門路,沒有家底,就靠每個月一百來塊的政府軍務職員,也就能勉強養個一家五口罷了。
待把東西送進少帥府,李嫂見魚小姐一路上不太高興,回來把那張報紙看了一遍,然后放到了一樓大廳真皮沙發前的那張小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