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秋說:“一切聽爸爸的。”
賀松君心里其實急死了,一旦顧硯秋在集團公布身份,別的不說,對那些人的站隊就是個很大的信號,現在她兒子還在外圍沒能進去,公司就一個顧硯秋,不管她是小職位還是什么,哪怕是普通員工,在那些人的眼里都會不一樣。
賀松君朝顧飛泉使眼色,顧飛泉埋頭吃飯只當沒看見,總公司的事,他能說上什么話。
賀松君氣得在桌下踩了顧飛泉一腳,顧飛泉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顧槐沒在飯桌上答復,而是在之后把顧硯秋叫進了書房。
“公司剛成立的時候,是我和你兩個叔叔投的資金,之后的三十年,經歷了好幾輪融資,董事會的成員構成越來越駁雜,其中以我為代表的一方和另一派姓王的,因為公司是否要上市產生了分歧。”
這是顧硯秋第一次聽顧槐說公司領導層的事情,她意識到這幢看起來金碧輝煌的摩天大廈或許里面早就是凄風苦雨了。
“我是主張不上市的,現在經濟形勢不大好,而且我們公司利潤穩定,這些年一直在上升期,多少和我們一樣性質的公司上市結果被經濟浪潮卷得渣都不剩。姓王的那派主張上市,上市了公司他們手里的股份便能獲取更大的利潤,他們還想拉基金公司簽對賭協議融資。一旦失敗,后果不堪設想。”顧槐咳嗽了聲,“你說我能同意嗎?”
顧硯秋給他倒了杯水,顧槐喝了一口,說:“就因為上層爭斗,下面的人紛紛站隊,一些人就鉆了空子,攪風攪雨,把公司攪得亂七八糟。再這么下去,公司怕是要完在我們這些人手上。”
顧槐低頭,轉了轉無名指上的戒指,說:“所以我把你安排到了公司。”
顧硯秋驀地抬起頭,和顧槐老謀深算的雙眼對上。
顧槐望著她,一笑。
顧硯秋和顧槐在書房談了許久,外面夜色深濃,不時響起幾聲夏蟲的鳴叫。
這天晚上,顧硯秋躺在床上許久都沒能睡著。
她發現很多事情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樣,顧槐不在飯桌上說那些話,而是單獨把她帶到了書房,明顯是為了避開賀松君和顧飛泉母子倆的,這說明他仍是將顧硯秋當成他唯一的公司繼承人的。
他為什么這么急著要娶賀松君,還把顧飛泉迎進家門,認他為長子,又擺出一副鍛煉顧飛泉的模樣;他為什么性情大變,在收走前妻所有遺物清除所有痕跡的同時保留了無名指上的那枚婚戒,時時摩挲;他為什么對自己的問題噤若寒蟬避口不談。
成堆的為什么擠滿了她的腦子,顧硯秋輾轉反側,開燈坐了起來,從床頭柜上拿過先顧夫人給她留下的佛珠,小顆粒的佛珠上每一刻都刻滿了螞蟻大小的經文,顧硯秋用手指在上面細細摸索著,祈禱如果她媽媽在天有靈的話能不能給她一點提示,讓她不要像個沒頭蒼蠅似的亂轉。
她要走的這條路上,被大霧籠罩著,前后都是迷茫。
“小顧總,你這是……”第二天上班,林至看著辦公室里的顧硯秋倒退了一步。
“你沒見過人敷眼膜嗎?”顧硯秋后背靠進辦公椅里,頭后仰著,兩只眼睛下各敷著一片半透明的眼膜,她捏了捏眉心,說,“昨晚上失眠了。”
放在平時就算了,但是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她不得不把自己拾掇好。
“好的,注意休息。”林至把手里的咖啡放在她桌上。
“什么時候去廣電中心?”
“九點半吧。”
“你確定林閱微也會去?”
“確定。”
得到了林至的再一次肯定,顧硯秋擺擺手讓他下去了。
九點二十,林至過來叫顧硯秋,人剛從辦公椅起身,顧硯秋辦公室的門便開了。顧硯秋換了一身亞麻色的細格紋西裝,時尚卻不失嚴肅,里面的襯衣最上一顆紐扣解開,露出平直鎖骨和一段凝脂似的修長脖頸,長發扎起的同時在額前留了幾縷,特意用吹風機吹過,蓬松柔軟地垂在飽滿光潔的額頭上,細眉長眼,山根高挺,往下是薄薄的淡櫻色唇瓣,微抿的唇線讓她看起來有種生人勿進的氣場。
林至:“!!!”
他就知道顧硯秋一定會偷偷打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