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倒是有個誰訂了盒飯放在一邊,可讓一個右手傷了的瞎子對著一桌子飯,他估計連筷子在哪都能摸到晚上。
“喝完湯要再吃點東西嗎。”凌粟看了一眼時間,感覺離到下午店里人多的時間還有一段距離,決定留下來再做會兒慈善,“我看你飯也沒動。”
賀先生正拿著凌粟遞過去的紙巾小心地擦嘴,因為看不見,動作僵硬得像個機器人。
可明明都已經是這樣局促的場景了,凌粟還是從中看出了幾分美感來。
vog拍久了,真是看世界都充滿了愛。
凌粟用手試了試飯菜的溫度,見還沒太涼,就直接端起來,稍挑揀了幾樣菜,疊在陶瓷的勺子里給他遞過去:“怎么訂的這家的飯。”
凌爺爺在三院住了有段時間了,凌粟作為第一陪床家屬,基本也把醫院旁邊的基礎建設也了解了個透徹。
三院的飯難吃的令人發指,旁邊幾家做外面的也沒好到哪兒去,矮個里拔個高子出來也不過就是一般能入口的水平,所以家屬一般都舍不得病人吃外頭訂的飯。
可也不知道是誰幫這位賀先生訂的,凌粟確認了一下飯盒外面的ogo,確定了這真的是那家最難吃且不健康的重油重鹽外賣店。
賀先生吃東西很慢,即使是已經有些發黃的油膩膩的青菜葉子也嚼得十分認真,等嘴里的東西全部都咽下去了才低著頭搖了搖:“我不知道。”
凌粟苦口婆心:“你明天讓他們換一家吧,這家太油膩了,病人吃了不好。”
這么說著,凌粟還操心地從飯盒里挑出了些勉強能見人的菜,疊在米飯上一起給他喂進了嘴里。
賀先生也不知道是聽了還沒聽進去,坐在床上半晌沒個動靜,直到吃完飯凌粟收拾好東西起身的時候,才很輕地說了句:“好的。”
“今天。”他轉過頭,明明已經偏離了凌粟的方向,模樣認真地讓人心疼,“很謝謝你。”
凌粟正掀著簾子準備回爺爺那邊去,見他這樣子忍不住頓住了腳步,張了張嘴,良久才擠出一句:“不客氣。”
回過身,他還是把中間的簾子給好好拉上了。
“回店里去啊”爺爺笑瞇瞇地問他。
凌粟點頭:“易行今天在店里救場呢,我也好久沒見他了。”
“喲,易行啊。”爺爺的眼睛瞇得更深了,“怎么,想通了”
凌粟不用看都知道爺爺在想什么,幫老頭兒把被子掖好,他恨鐵不成鋼地囑咐:“易行都要結婚了,別打他主意了。”
老頭兒嘟著嘴不滿意:“切。”
凌粟無奈地笑著搖頭,拿上自己的東西和大家說了再見,回頭關門的時候卻看見角落里簾子上的影子幅度極小地晃了晃。
他揉了揉眼睛,再三確定了兩遍,才發現。
那是個招手說再見的動作。
呀。
凌粟突然覺得像是被吃飽了的流浪狗的鼻尖給頂了一下一樣,一點觸動一路扎實得直直往心里鉆去。
雖然知道他也看不見,但凌粟也舉起手跟他揮了揮。
明天見哦。
轉身合上門,凌粟靠著墻頓了兩秒,才重新嘆了口氣走起來,路過護士臺和幾個護士小姐姐打招呼的時候還是和往常一樣的活潑。
走出醫院的時候,凌粟接到了易行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