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櫻也沒想到,返校之前她最后回老家鎮上玩兩天,還能撞上韓輝。父女倆時隔多年的重逢用兩個字來詮釋
尷尬。
就是尷尬。
好在頭年夏天時櫻主動打過一通電話,有那個鋪墊,才不至于連招呼都不知道該怎么打。他倆讓到街邊站了會兒,時櫻喊了聲爸,問他如何工作順利嗎身體呢好不好
當不知道說什么的時候,這就是聊天的習慣打開方式。時娟每次撞見以前的朋友,要是有些年沒見那種,都是問人家現在過得怎樣,問婚姻家庭子女工作,順著夸一夸,差不多就可以結束話題各回各家。
時櫻沒想到都要開學了她還能在這里見到韓輝,她心里沒準備,就順嘴問了幾句。
韓輝答了。
說還好,工作還算順利,身體也湊合,這些年沒生什么大病,然后他問時櫻“你呢學習生活都還好嗎”
“我挺好的。”
韓輝想起來時櫻是九二年冬天生的,遲疑道“你是不是高中畢業該讀大學了”
“我大一,下學期馬上開學。”
“哪個學校怎么升學沒打個招呼我連音信都沒聽到。”
時櫻說清華,趁她爸驚呆的間隙,又補充說“頭年七八月給您打過電話,就是為這個,我媽給我辦升學酒,順便謝師,打電話想請您過來露個面,您說很忙,掛斷了。”
“”
韓輝臉上的尷尬明擺著,藏不住,他說“那會兒是有事,你也該多打一個,我哪怕在忙也不會缺席那么重要的場合。你擺升學酒我這個當爸的不在,別人怎么說”
沒錯,就是這么想才會打哪通。
接通說了幾句,反而心堵。
掛斷之后時櫻想通了,別人愛咋想咋想,日子是自己在過。
她毫不心虛站那兒,韓輝反而沒底氣去指責,又問她真的考上清華了讀的什么專業
“建筑學專業。”
“學建筑啊那不錯,現在房價天天在漲,越來越高得離譜,這行業很有前途。”
時櫻
要這么想也行吧,時櫻沒去細說專業上的問題,轉而問韓輝怎么這個時候還在老家這邊,不是初七就上班了
“有點事。既然去年你擺升學酒我陰差陽錯沒去得成,不如找個時間我給你辦幾桌,你媽那頭熱鬧過了,也該請我們老韓家親戚來吃個飯,怎么說你都上了清華。正好現在還沒出十五,這幾天就不錯。”
“可能不方便,我馬上要飛北京,最后來看看外公外婆。”
“把你機票改簽。”
時櫻還是搖頭,說學校課業壓力比較重,耽誤不起。
“晚個幾天都不行這么大個事不請客像什么話”
時櫻這人一般很愿意給人留臉,不輕易扎人心窩。但你要是不住糾纏,她不耐煩了,難聽的話也說得出來。像這時候,她不想再重復自己的意思,就直截了當說“我覺得沒有必要,爸您要是關心我,不會連我升學都忘了,高三一整年您沒給我打過一通電話,高考結束之后也沒詢問過我的成績,您心里想的是現在的家庭。這么安排我尷尬,阿姨他們也不見得會舒坦您是我爸,但我們早就是兩家人了。”
“爸您忙去吧,有機會再見,我走了。”
做女兒的這么跟爸說話,他覺得他該一巴掌打過去,偏偏這手就是抬不起來。時櫻說得都對,每一句都正中紅心,韓輝現在裝得的確是后來成的這個家。怎么能賺得更多,再買一套房子,換個車,還有兒子的學習問題。那孩子從小活潑好動學話也快,看著很聰明的,結果小學老師就說他好動坐不住,升了初中也還是老樣子,總是和其他同學說話,上課上自習都不專心,成績不算很差,也沒多好,在班里就是中游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