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如今這具身體已經換了芯子,就算還是從前那個吃喝嫖賭五毒俱全的大老爺,外面的人怎么罵都可以,在賈家,還是得分一分長幼次序和輩分。寧榮二府,有資格批判賈赦言行的只有他的親娘史太君以及隔房堂兄賈敬。
二老爺賈政只能是建議,說的時候還得和和氣氣,哪有做弟弟的給兄長甩臉色看的道理
再說史太君,賈赦要是出現了道德問題她可以隨便說,爺們在外頭做的事,還輪不到內宅婦人置喙外頭那些言論根本沒得到證實,只是所謂茅山弟子的片面之言,讓老百姓被煽動,朝廷都沒拿出態度,自家人反倒一驚一乍。你不搭理他偏蹦跶著找存在感,一次兩次就算了,都說事不過三,大老爺是真的下了決心。
這是他第三次提出分家,之前兩次也就是說說而已,沒當真,并且都被史太君強硬駁回,這次老太太卻沉默了。站在她的立場,更希望的是舉家和樂兒孫滿堂。一筆寫不出兩個賈,既然出生在這個家族里面,就應該為榮國府的發揚光大貢獻心力。
過去多少年都是政兒撐著,要不是他有個工部員外郎的官銜,府上恐怕早就退出世家圈子了。好不容易老大改了,脾氣卻越發古怪,他神神叨叨的,老是將不吉利的話掛在嘴邊,只想著自己飛黃騰達見不得人好。和阿哥們那樣熟絡不介紹給政兒,見著寶玉就沒說過半句好話,元姐兒在永和宮混得艱難他也不幫襯一番。
不是沒有能力,而是不愿意。
也就是因為這樣,史太君才如此生氣。
本來還想給他機會慢慢改,現在看來,恐怕不行了。作為賈家的老祖宗,在這個生死存亡的時刻,她要做出做正確的決斷。“分家這事老大你提了不止一次,我都沒有答應。一來,我這老婆子還沒死,怎么能看著賈家分崩離析;二來,親兄弟就應該守望相助,我以為你會幡然悔悟,沒想到還是走到了今天。既然你堅持要分,我這個做娘的就成全你。”說著,史太君就吩咐低著頭站在門口裝作什么也沒聽到的賴大,“去把珍大爺請來。”
分家是大事,必須通過賈氏宗族決定,因為只有兩房,這事就得由大房當家的來主持。賈敬癡迷煉丹,一直在道觀里住著,基本不回寧國府,當家的就是他的長子賈珍。賈珍自然也聽過京城里的謠言,因為同賈赦沒有宿怨,他的立場還算公正,仔細想了想,前幾日堂叔來府中指點書房風水,說得是真有道理,不是瞎編。他雖然連秀才都沒中過,聽人話的本事還是有的,再說了,要是真事官差早該上門,這都鬧了兩天,百姓倒是罵的歡,喊打喊殺,寧榮街這邊卻好似被保護著一樣,就算有人罵兩句,也沒有聚眾搗亂的事發生。
這說明什么不是老百姓良心好,而是有人在控制局面。
賈珍雖然沒本事,還好色,和兒媳婦秦可卿也不清楚,至少他是有腦子的,他覺得賈赦是被污蔑了,為什么不澄清因為他和某些人串通起來在下很大一盤棋。
別看珍大爺驕奢淫逸行為荒唐他還真靈光了一回。寧國府這邊在賈珍和賈蓉的洗腦之下都進入了看戲模式,還沒到高潮迭起的時候,榮國府就內訌了聽賴大說老祖宗請他過去主持二房的分家儀式,別說賈珍,寧國府這邊所有人都驚呆了。
“我好像聽錯了,說什么來著”
“到底是哪個蠢貨鬧出來的事分什么家”
賈珍回過神來立刻向賴大詢問情況,榮國府大管家簡略的將過程說了一遍,本著以老太太和二房利益為先的原則,他盡可能的將屎盆子扣在大老爺頭上。雖然感情色彩明晰,字里行間煽動性都很強,賈珍還是怒了
臥槽連他都能想明白的,二堂叔還是什么工部員外郎,竟然如此糊涂
老祖宗平時瞧著聽睿智,關鍵時刻也掉鏈子。
賈珍沒立刻動身,而是看著賴大說“你們就沒勸著這么草率要分家,以后要是后悔了,可合不攏來。”
賴大就是個做奴才的,能說什么再說了,對于榮國府分不分他壓根就不關心,想的就是怎么在動亂之中保全自己,守住管家身份。“回珍大爺話,這種事哪有我置喙的余地”
“沒用的東西嘚嘚嘚,我就走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賈珍當然不是一個人去,多幾個人方便勸說,就算勸不成,這種事也需要賈家所有人見證的。寧府這一脈傳到現在就只有三個人賈敬、賈珍、賈蓉。讓道觀里的回來那不可能,他和蓉哥兒卻是必須到場的。父子倆帶著尤氏和秦可卿往榮國府去。
到地方就發現,情況果然不好挽回,史太君在上位,底下則是涇渭分明。
“都來了”
“既然如此,我就把話說清楚。”
“現在京城里傳得沸沸揚揚的事想必都聽說了,老大做錯了事,卻不知悔改,執意要連累全家,為了保全榮國府,我忍痛答應分家。”說到這里,她停了停,目光從眾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后停在賈珍那里。
按理說,她應該要詢問大房的意見,仗著自己輩分高,史太君直接跳過了這個部分。她對賈珍說“榮府所有的房契、地契、銀兩以及貴重物品清單都已經拿出來,就由你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