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的感覺,便是腥熱的鮮血從喉間涌來,瞬間將他口中的空隙填滿,從他的雙唇涌出。
短須黑衣修行者,就像一條剛剛被屠宰的黑魚一樣,扭曲地躺在冰面上。猩紅的熱血觸目驚心地在冰面上擴開,又迅速滲透下去兩劍刺殺對手的丁寧面容出奇的平靜,他就在染血的冰面上站穩,直起身來,轉身看去。
一個青袍修行者和一個身穿暗紅色團花錦袍的修行者,已然出現在不遠處的冰面上,同樣都沒有蒙面。
青袍修行者短發,四十余歲的樣貌,眉毛稀疏,雙瞳有些特異的褐色暗紅錦袍修行者一張圓臉,身材矮矮胖,和長陵許多腦滿腸肥的商賈沒多少區別,只是微瞇的眼睛里散發著毒蛇般森冷的光。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人讓你們來殺我,但在這里來殺人,你們也太囂張了。”感受著這兩人此刻才開始散發的強大氣息,丁寧依舊沒有絲毫緊張,反而用一種同情的語氣微嘲道,“這里是魚市啊,你們以為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來溜一圈,然后輕易離開的地方么?”
聽到丁寧這樣的聲音,青袍修行者面無表情,暗紅錦袍修行者卻是搖了搖頭,學著他的話語道:“雖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發覺我們的,但發現了還敢引我們出手,即便這里是魚市,我們依舊來得及在殺死你之后離開。”
在他的聲音剛剛響起之時,一柄黯淡無光的薄薄小劍,已經貼著丁寧身后的一根木柱急速落下,朝著丁寧的后頸飛至這是五境的境界,毫無預兆的飛劍暗襲。
只是丁寧明明已經聞到這柄飛劍的氣味,此時卻一動不動,就連出劍斬擊這柄飛劍的打算都沒有。
“不對!”這兩個修行者同時感覺到了異樣,眼瞳都是急劇地收縮。
暗紅錦袍修行者感應到來自腳下冰面下的寒意,心中生出極大的恐懼,他的真元從腳下狂涌而出,雙手狂抓,似是想要抓住些什么。
然而他和身旁的青袍修行者發覺已經太晚,根本不可能改變什么。
“哧”的一聲裂響,他腳下黑色的冰面上出現一個裂口,噴泉般噴出些冰末和水汽。
一柄赤色的小劍從他的右腳底刺入,接著卻是掛著一股血泉和碎末,像條怪蛇般,從他的腦后飛出來!
他瞪著雙目,往后重重仰倒,直到此刻,他都未能發現這一劍是誰發出的。
他那一柄薄薄的飛劍失去控制,頹然飄飛,從丁寧身側數尺處滑過,斜斜切入一根木柱,微微震蕩數下,便如一只死去的蜻蜓般一動不動。
“嗚”的一聲怪鳴,青袍修行者袖中飛出一柄如竹葉般輕薄的淡青色飛劍,在他身周圍繞飛舞,散開無數條劍影,就像有無數竹葉在不斷地灑落。
他面色微白地緊盯著那柄在陰暗里若隱若現的赤色小劍,只是悄無聲息地讓這柄赤色小劍潛到腳底冰下,讓自己和同伴都毫無察覺的手段,就意味著對方的境界在自己之上方才若先出手的是他,自己便已經迎來死亡。
疾如密鼓的腳步聲傳入他和丁寧的耳中。
臉色更為蒼白,甚至緊張得額頭上全部是汗珠的沈奕,背著沒有腳的披發男子出現在青袍修行者和丁寧的視線里。
一眼看清依舊好好站立著的丁寧和那兩具躺在冰面上的尸體,在第一時間感到慶幸的同時,沈奕也再次轉頭,眼神復雜地看著自己背著的披發男子。
他這才徹底明白自己的固定思維是錯誤的,沒有腳不意味著不快。
便在此時,青袍修行者深吸了一口氣,發出一聲急促的厲喝,他腳下的冰面碎裂開來,整個人往一側飛掠出去。
“當當當當……”
恐怖到了極點的密集金鐵撞擊聲在他身外響起,無數劍影像不真實的一般,在他身外爆開無數團微小但耀眼的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