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成片的野梨花林,一口氣沖上了一個高高的山坡。伊安在山崗上勒馬,俯瞰前方。
視野無所阻擋,一片開闊,碧海晴天,驚濤拍岸。大海如一頭不甘雌伏的巨獸,奮力地掙扎、翻滾,自深淵里發出雄渾的咆哮。
“騎術不錯嘛,神父。”萊昂追趕而來,將馬勒停,同伊安并肩眺望大海,“你在蒙特利埃的時候,一定沒少騎著馬漫山遍野地放羊。”
“每個教會學校都有自己的牧場要管理,產出供學生們吃喝。”伊安微笑,“不僅如此,我還是學校馬球隊的成員,還擔任過一屆隊長。”
“一個oga馬球隊長。”金發男孩感嘆,“你們馬球隊比賽到一半,也會這樣停下來看風景”
“如果為了比賽而錯過沿途的風景,那才未免是遺憾。”伊安笑著。
年輕神父的黑發被海風吹得亂舞,貼在他俊雅白皙的臉上,溫柔黝黑的眸子此刻也倒映著天空和海洋的顏色。
“你看。”伊安用馬鞭指著遠方的峭壁。
那里格外險峻,卻是一處海鳥的聚集地。正數千只潔白的灰背紅嘴海鷗在懸崖峭壁上棲息,在海里捕食,一代代繁衍下去。
“強勁的海風,洶涌的海浪,而海鷗的身體又是那么輕而小巧,卻能在兇險的環境中生存下來。”伊安望向萊昂。
“因為它們懂得利用風和海浪的規律,不是一味去搏擊和對抗,而是去順應,去利用,和對方強大的力量融為一體,將它們化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兩只海鷗鳴叫著,自他們頭頂飛過,一前一后,撲向下方蔚藍的大海。
“繼續”萊昂拽著韁繩,轉了個方向,“完成了比賽,再給我講課也不遲。”
這一次,萊昂一馬當先,俯沖下山崗。伊安笑著,策馬緊隨其后。
太陽神像是一座位于帕特農莊園的藍貝灣東角上的一處古祭祀臺,第一代拓荒者曾在這里豎立了雕像,祭典圣主。
那時候圣明教才初萌芽,都是光明之神,人們便會把圣主同古地球神話里的太陽神混為一談。后來隨著圣明教發展壯大,在當地修建了正規的教堂,祭臺便荒廢了。
經受了數千年的海風吹打和雨水侵蝕,祭臺上的神像大部分都化作草叢里看不出形狀的石塊。只有最中心的太陽神像還佇立在高高的山崖上,面容斑駁,五官模糊,雙臂都斷了,可依舊昂首眺望著東方,迎著每一日的海上日出。
波塞冬領先一步奔上祭臺。萊昂大笑著,伸手摸了摸太陽神的腦袋。
“別對神不敬。”伊安隨后趕到,氣喘吁吁。
“可惜這次忘了和你賭點什么了。”萊昂得意洋洋。
伊安下馬,站在太陽神像前,對著它低頭禱告,手指點著自己的眉心,然后點在神像的胸口。
秋日的陽光在年輕神父的黑發和被汗水打濕的白襯衫上跳躍。劇烈運動后,伊安潔白的臉頰泛著醉人的酡紅,溫軟的嘴唇猶如涂抹了鮮艷的胭脂。
萊昂站在一邊,安靜地看神父禱告。
伊安白皙的手指貼著紅潤的唇,低垂著頭。這角度下,側面優美的輪廓一覽無余,又顯得那么溫順、謙恭,無害。就像一只蜷起了翅膀的鳥兒,等著人用手輕輕撫摸他。
“有人說你長得像圣主嗎”
伊安驚訝地抬起頭。
萊昂卻是側過身,輕拍著波塞冬的脖子。
“有些角度。”男孩低聲說,“同影像里的那個圣主,有幾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