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億年前,一顆隕石墜落在了群山之中,砸出了一個巨大的盆地。山谷內外是原始森林,環狀山頂的冰川終年不化。就此,形成這極為著名的壯麗景觀。
伊安他們乘坐的星際民航正緩緩降落。經過了十天的太空航行,目的地終于出現在了腳下。帝都的航空港如一朵巨大的鋼鐵蓮花,綻放在海陸交界之處。
從這個高度,可以更清晰地望見遠處的榮耀山上的冰川確實像一頂冰雪鑄就的寶冠。
而此刻已是年末,帝都昨日才下過一場大雪,近日天空放晴。航空港因為有太空艦頻繁起降,噴氣和熱焰融化了所有落雪,到處都濕漉漉的,充盈著溫熱潮濕的空氣。
龐大的航空港宛如一座立體迷宮,卻又層次分明。
最上層供權貴們的私人太空艦起落。這些貴客也無需下樓,直接乘坐地面懸浮車或者飛梭離開。中層則是民航里頭等艙和商務艙的乘客們的專道,哪里也有等著接他們的專車。而面積最大的低層,則供人數最多的經濟艙乘客進出。
伊安隨著一大群經濟艙乘客擠出了關口,又花了足足快半個小時,才暈頭轉向地找到了位于地下六層的城際軌道交通,終于坐上了空軌。
空軌上擠滿了人。他們都是帝都的平民,衣著樸素,神情疲憊,也全然沒有弗萊爾的居民對神職人員的尊敬。伊安被人推來擠去,沒人因為他身穿法袍而對他客氣幾分。
空軌里悶熱難耐,充斥著餿汗和劣質香水的氣味。人們粗聲地打著電話,大聲咳嗽咯痰,還有一對小情侶若無旁人地在車廂角落里親熱。
伊安被擠在車門邊,將注意力投向窗外。列車正飛速向中心城駛去。
萊昂說的很對,帝都的景色同弗萊爾和西林教廷截然不同,這是一座立體的都市,是一個巨大的熱帶雨林。
商業區的高樓聳立入云,如一座座人類建筑史上華麗的豐碑。而高樓腳下,是如竹簽般密密林立的民房。他們彼此附依著,如有生命一般往高處攀爬生長,汲取一點點從大廈群中遺落下來的陽光雨露。
不同于華廈的光線明凈,這些低矮處的樓房灰暗逼仄,像是一團團擠在夾縫中的苔蘚。
空軌列車就在低層的建筑群中穿梭,掠過密密麻麻的全息廣告牌,窗外一片眼花繚亂。
等到了目的地,伊安走出車站,才終于真切地站在了帝都的大地上。
真奇特。伊安想。
他所站在的地方,四周陰暗潮濕,全靠昏黃的路燈和閃爍的霓虹燈牌照明。可是抬頭仰望天空,上面明明是晴朗的正午,陽光落在遠處的華廈上,泛著粼粼金光。
住在底層的人大概每天都會想,光到哪里去了為什么照不到我們身上
伊安提著簡單的行李,沿著垃圾遍地的泥濘道路前行,冷得瑟瑟發抖。
昏暗的街道看似荒涼,其實行人不少。人們衣著暗沉,神色冷漠,行跡匆忙。偶爾對視上,對方投來的目光都飽含著一種具有野性的警惕。
“嘿,好心的神父,你從哪里來”有幾個花枝招展的女郎站在一條小巷子里朝伊安打招呼。
“我在這附近可從來沒見過你這么漂亮的臉蛋。你一定是新來的。”
“神父,請你拯救我痛苦的靈魂,只需要十鎊就可以。”
“我只需要八鎊。”
“嘿,你這小碧池”
“這么俊秀的神父,我五鎊也可以的。”
女郎們嘻嘻哈哈地打鬧著。大冷天里,她們還袒露著胸脯和大腿,肌膚被凍得發紫。
“回家去。”伊安知道她們都是流鶯,也知道自己這話軟弱無力,但還是忍不住勸了一句。
“面包可不會從家里的天花板上掉下來,神父。”女郎們大聲譏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