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手比伊安記憶中要更加寬大厚實,掌心溫燙,指腹的繭更加明顯,就像一層薄薄的鎧甲,保護著里面本該還稚嫩的肉軀。
“我也是。”伊安微笑著,“希望我沒有打攪到你的派對。”
“瞎說什么呢,神父”萊昂緊抓著伊安,抬手親昵地搭在他的肩上,把他往屋里帶。
青年的個頭也比一年前要高出一截,越發挺拔健朗,寬闊的肩背如銅墻鐵壁,aha氣息雄渾磅礴,毫不遮掩地撲向神父。
伊安那戴著戒律戒的手卻正被青年緊握著不放。
“這些都是我的同學和朋友。”萊昂介紹著,“各位,這位尊敬的神父是我的神學導師,米切爾神父。”
年輕人們稀稀拉拉地同伊安打招呼,并非不禮貌,而實在都喝得半醉,大腦已不能很好地控制軀體。唯有桑夏熱情地朝伊安問了一聲好,但并沒有走過來。
“請別介意他們的失禮,神父。”萊昂笑著把一個朋友踹開,將伊安拉到窗邊,“你什么時候到帝都的,我一點消息都沒有。”
“就今天剛剛到。”伊安說,“我調來帝都了,在一間修道院里擔任主事的秘書。”
其實不論是調職還是來帝都的行程,伊安都有寫在郵件里,發送給了萊昂。
但是這小半年來,萊昂和他的通信次數銳減,一兩個月聯絡不了一回。伊安來公爵府前還查看過郵件。這封信的狀態依舊是“未”。
“抱歉,我最近有點忙。”金發青年笑了笑,“期末到了,新年假過后就是期末考試。軍校的功課挺繁重的”
看這滿場歌舞橋牌和游戲,顯然并不是軍校要考試的內容。
伊安微笑著“我知道。我并無意打攪你,只是既然來了帝都,想登門拜訪一下。這次前來沒有預約”
“嗨,你和我們客氣什么”萊昂扭頭朝站在大廳角落里的新管家大聲嚷嚷,“朱迪斯,你這個老東西,以后米切爾神父過來,要第一時間向我們通報,知道嗎神父可一直是我們家的貴客”
“當然的,萊昂少爺。”公爵府的新管家是個白胖的中年男子,具有貴族管家們特有的鎮定從容,被少東家當眾責備,依舊面不改色。
“新換的管家。”萊昂向伊安解釋,“家里這一年多來陸陸續續換了很多人。沒辦法,弗萊爾帶來的人不大適應帝都,最初的時候鬧了不少笑話。”
“貴府變化確實很大呢。”伊安亦有感而發,“羅德管家去哪里了”
“他退休了。”萊昂說,“放心,父親給了他一筆相當豐厚的退休金。”
伊安放下心來。
“這么說,你今后會在帝都長住了”萊昂問。
“應該是的。”伊安道,“光是適應格洛瑞堡就需要一段時間。這里真是個和弗萊爾截然不同的城市。”
“萊昂”丹尼爾牌桌前喚道,“過來替我一把。桑夏,該死,你肯定出老千了”
“您可真錯怪我了,侯爵。”桑夏慢條斯理地洗著牌,紙牌在她手下宛如有生命一樣翻轉,看得人眼花繚亂,“技不如人者很多,可更多人會選擇反省自己的不足,而不是去指責別人作弊。”
丹尼爾氣得俏臉發白,扭頭催促“萊昂,快點呀”
“你去照顧你的朋友。”伊安低聲說,試著把手從青年緊握著的手掌里抽出來,“天色不早了了,我也該回去了。”
“你這就要走”萊昂將他拽住,“留下來吃晚飯,神父。瑪莎還在呢。你可喜歡她做的膾魚了。”
“是啊,神父。”桑夏一邊在牌桌上殺得丹尼爾片甲不留,一邊大聲道,“我們都很期待在餐桌上聽你講講弗萊爾的近況呢。”
丹尼爾的牌潰不成軍,一邊還忍不住用余光留意著那兩人從一開始握著就沒分開過的手,肚子里的怒火燒開一鍋酸水,咕嘟嘟冒著泡。
一邊是窗外越發濃郁的夜色,一邊卻是青年快樂熱情的英俊笑臉,伊安到嘴邊的婉拒的話終于又吞了回去。
可等到入席用晚餐的時候,伊安又隱隱有些后悔自己這個不理智的決定。
二十來個客人坐滿了一條長長的餐桌。萊昂坐在男主人席位,而伊安卻被安排在了餐桌的中段,同萊昂隔著七八個客人。他兩旁都是完全陌生的、自顧說笑的年輕人。
晚餐的豐盛奢侈出乎伊安的意料,許多食材相當珍貴。并且售價昂貴。以前在弗萊爾的公爵府上,是極少享用的。可看萊昂和客人們的反應,已對這樣的奢靡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