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昂冷聲道“看起來似乎沒什么,不過三十年,現在人們都能活兩百歲呢。但是這三十年,恰好就是一個人出生到接受完所有基本教育所需的時間。這意味著,所有念公校的人,在學識上,都會比私校生落后三十年。他們永遠打拼不過私校生,永遠都只能從事體力比重偏多的,輔助性的工作”
整個酒安安靜靜。
“您看,”伊安對阿德維神父輕聲說,“他們來了,他們看到和聽到了,他們都記在心里了。”
阿德維還端著已喝空了的啤酒杯,望著那三個爭論中的年輕人,沉默的側臉硬朗如削。
不僅僅他,整個酒里的人全都安靜地聽著這一場辯論。
“不僅如此”桑夏道,“光是積分系統,就在極大地限制階層流動,限制底層人民向上走。為什么我們要在薪酬之外,還要加上一個積分為什么我們甚至還有立法來維護這個系統我們人類離開了地球母星,漂泊了萬年,在新的星域建立了那么多龐大的帝國,我們造機甲和太空艦就和搭積木一樣容易,卻還做不到讓市場經濟來做主”
“我們都是享受到這個積分體系的既得利益者。”
“這不意味著我們就不能質疑它毫無疑問地,這個制度是多余的,設置出來就是專門為了將我們的社會固化在一個奇特的金字塔形態里。我知道,所有的社會都是金字塔。但是我們的社會更特別。”
“我們是封建專制國家,我們還有皇帝,我們的民主和平等也只是相對的。積分制度維護的當然是特權階級的利益。”
“如果說在大開荒時期,社會資源匱乏,弱肉強食,那還能理解。可是我們的社會已經發展到今天了。在那么原始的古地球紀,都有相當文明和民主的國家,為什么我們反而做不到”
“各位,我想你們都忽略了一個問題積分的起源。”丹尼爾說,“積分是源自教義的。圣主規定了工作的高低貴賤。我們祖先根據他的意志制定了法律,在薪資外,還建立積分體系。”
“啊哈”桑夏道,“你別想忽悠我去攻擊教義。圣主可沒有管咱們怎么制定民法,這都是世人自己的主意”
“圣主和他的跟班反正也是既得利益者。”不出伊安所料,萊昂立刻對教廷開炮,“我們根本不用去討論這套體系是怎么來的,只需要想想怎么消滅它。”
“從立法咯。”丹尼爾說,“取消積分制度的議案每年都會提起,但是每年都會被槍斃掉。你可沒法讓人把已經到手的餡餅丟掉,世人都是自私的。就像你,桑夏,你肯把你身上的衣服和珠寶脫下來給這屋里的人嗎”
桑夏朝丹尼爾挑釁一笑“我們倆可以比著脫。你脫多少,我就脫多少。”
“亞特蘭聯邦就廢除了積分制。”萊昂又把話題從三俗的邊緣扭轉了回來。
“可瞧瞧他們的下場。他們現在國內經濟危機鬧得政府都快破產了。”
“他們戰敗是因為叛教”
“如果圣主那么強大,那么他的思想就是正確的。”丹尼爾氣鼓鼓道,“也許圣主就是想讓人類社會維持這么一個形態。這一切就是神的旨意”
三人陷入冷場。
半晌后,萊昂開口“沒有什么是不能改變的。法律、制度、信仰。星辰都能毀滅,宇宙也能坍塌,人類社會的變遷不過是滄海一粟。”
“變法么”桑夏怔忪低語,“這是一場從上到下的,徹底的變革。”
萊昂的目光望向正靜靜注視著他的伊安,兩道目光在半空中溫柔地交匯。
“我還是那句話,”金發青年平靜道,“如果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去同制定社會法則的統治階級對抗,那么任何改革都是一紙空談。所以,先讓自己強大起來。”
“好啦,小姐和先生們。”阿德維神父站起來,“非常精彩的辯論感謝你們提出了很多發人深省的言論其中一些足可以讓我們被特情局監控。總之,我們可以繼續參觀了嗎”
年輕人們起身,拿起外套,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