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堡難民營,密密麻麻的簡易建筑群如皮癬,占據了整片山丘和河谷。
運輸機降落在營地的空地上,掀起滾滾黃沙。
當地正是盛夏,烈日如火,熱風干燥,空氣中漂浮著一股垃圾和人體排泄物混合在一起的酸臭。
人群一擁而上,爭搶著運輸機上丟下來的食品和藥物。
他們都來自交火區,并非全都擁戴拉斐爾一世。但是流離失所的他們的當務之急是解決饑寒問題,誰給他們食物和住所,誰就是他們目前的主君。
十來名年輕精壯的士兵從運輸機的一側走了下來。走在最末尾的,卻是一名年輕清瘦的男子。他穿著牛仔褲和夾克衫,帶著一頂鴨舌帽,如果不是領口戴著黑色法結,都看不出來他是一名神父。
“米切爾神父”一名花臂大漢靠在一輛四輪驅動的陸上車上,嘴里叼著煙,瞇著眼打量著來人。那輕蔑的眼神,顯然覺得自己隨時都能把這個文弱的神父咀咬碎了吞下腹。
“斯科特隊長”伊安朝對方伸出手,“幸會。”
“我不這么認為。”斯科特傲慢地斜睨著伊安,“我會同你合作,完全是因為我的金主,公爵閣下的囑托。我本人是相當反對帶著你這么一個麻煩的玩意兒上路的。公爵給的錢只讓我保護你的性命,可沒有讓我保護你的貞操。所以,神父,在這么一個法紀之外的地方,你可得好自為之了。”
伊安耐心地等對方說完了,才淡定道“我的人身安全會有我自己來掌握。雖然不想夸下海口,不過將來你們需要我幫助的地方,也許會不少呢。”
“我們懂得怎么禱告。”斯科特譏嘲,拉開了車門,“上車,我們沒有時間耽擱。包裹此刻正在尼姆城某個下水道里流血呢。”
光紀在伊安的識海里道“包裹,指的就是萊昂。”
“我知道。”伊安說。
光紀道“今天是萊昂受困失聯的第十六天。現在還不清楚他的傷情。如果在缺少醫療的情況下,他的傷口極有可能已感染、化膿,并有極高的概率患上敗血癥。如果情況嚴重,他或許還需要截肢”
“請不要說了”伊安簡直要抓狂。
這么一個不通人情世故的系統,哪壺不開提哪壺,真是戳得人心窩里全是血窟窿。
可這個系統,也是讓伊安有信心能夠將萊昂從重兵把守的尼姆城里營救出來的保證。
一個雖然總犯迷糊,但是也強大到可以輕易破解防火墻,操控各類智能電子機械的系統。
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從何處來,卻一直奉命守護著伊安的系統。
對此,阿德維給出的結論是“你是被神選中的人,伊安。”
在伊安做出了準備前往前線的決定后,同阿德維有過一次深談。
兩人坐在夜深人靜的辦公室里,隔著一盞點著臺燈的書桌。他們認識已有一年多了,雖然在工作上合作無間,彼此惺惺相惜,建立起了一種無關兩性的好感。但是他們從來沒有真正推心置腹地交談過。
現在想來,只憑借著好印象就相信了伊安,向他透露了“普羅米修斯”存在的阿德維,還真算得上藝高膽大,行事張狂。
“你膽子很大,米切爾。”阿德維對伊安也是同樣的評價,“真正的戰場可比你在賽場上那次經歷的還要殘酷和危險百倍。而且當炮彈向你飛來的時候,可沒有什么系統將你彈出空間場,保住你的小命了。你會死得連渣都找不到。這樣,我的報告又會變得很難看”
“謝謝您的忠告,院長。”伊安笑得非常誠摯,“不過我有幫手。你還沒有認識他。我讓他出來給你打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