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輛軍車擁有通行證,在市區里一路暢通無阻,風馳電掣。
沿途的機械侍和電子眼紛紛被驚動,等它們驗證通過亮起綠燈的時候,車已跑得尾氣都不見了。
溫熱的夜風瘋狂地灌進駕駛室,伊安被吹得睜不開眼。
伊安的右耳聽到呼嘯而過的夜風,左耳則聽著青年沉穩厚重的心跳。
多日沒有沐浴,傷口又化膿腐敗,說句大實話,萊昂此刻整個人臭得就像一塊腌壞了的肉。如果不是因為情況特殊,估計除了蒼蠅,沒生物愿意靠近他。
可伊安被萊昂緊擁在胸前的時候,卻覺得出奇地安心。
決定離開帝都來尋找萊昂,大概是伊安有生之年里做過的最瘋狂而狂熱的舉動。他沒有想過后果,也沒有去掂量過成敗,所有的一切都在萊昂的生死面前無足輕重。
而整個過程,就像一場夢游。此時此刻,伊安覺得自己才真正地清醒了過來,覺得雙腳終于踏在了堅實的土地上。
“鯨魚”伊安忽而輕聲道。
“什么”萊昂低頭。
伊安笑著搖了搖頭。
他只是想到了光紀的話。他們倆就像兩只深海中的鯨魚,隔著茫茫大洋,靠著一道道聲波,游過千萬里,終于尋找到了彼此。
“伊安。”光紀的聲音突然從車載音箱里飄出來,嚇得副官險些跳起來。
“他來了。他已開始檢索尼姆城的網絡。距離他發現我在操控機械侍,還有不到五分鐘的時間”
“光紀”萊昂問,“我們距離接應地點還有多遠”
“行駛距離十二公里,目前行駛速度,預計八分鐘內可以到達。”光紀道,“伊安,他在靠近”
伊安和萊昂對視了一眼。
“五分鐘”萊昂喝道,“全體聽令,無比要在五分鐘內抵達接應地點。沖”
軍車猛地加速,化作一道灰影,射向城郊沒有燈光的黑夜。
懸浮車不同于飛梭,不能離開懸浮軌道行駛。副官在這關鍵時刻展現出了靈魂車手的絕技,操縱著軍車在錯綜復雜的城市樓宇之間穿梭,還要不斷躲開坍塌后截斷了軌道的建筑物。
車就好似一頭出籠的瘋狗,一路狂奔。伊安在劇烈的顛簸而轉彎中天暈地旋,幸而萊昂雙臂是一條人肉安全帶,一直死死地將他固定在懷中。
非正常疾馳軍車很快就引起了巡邏機械侍的警惕,盡管光紀將機械侍們飛速關閉,但他控制不了巡邏士兵。
“還有四分鐘。”光紀道。
緊追著他的話響起來的,是拉鋸一般刺耳的軍用警報聲。撕破死寂的黑夜,驚動了廢墟中的亡魂,發出凄厲的嚎叫。
就像發現了巢穴中闖入了天敵,附近機械侍和巡邏車如一群工蟻,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
“光紀”伊安大喊。
“還有三分鐘。”光紀的電子眼波瀾不驚。
但是下一秒,奔馳中的機械侍突然亂了方向,在原地打轉。軍車來不及減速同它們轟然撞做一堆。
躲過連環撞擊軍車也沒能逃過一劫。機械侍們將所有軍車都辨識成為敵軍,一股腦開始攻擊
搭載著伊安他們的軍車沖進了正前方的混戰之中。
子彈帶著光尾擦過車身,機械侍在窗外同歸于盡。
一枚炮彈落在街邊,炸開橘紅色火團。
萊昂眼疾手快,轉身將伊安壓在了座位上,以身軀抵擋住了爆炸的熱浪和碎玻璃。
車被爆炸沖擊掀飛翻轉。
車成了一臺滾筒洗衣機,車廂里的人全部都被甩得滿車廂翻滾。
萊昂將伊安的頭摁在懷中,肩膀先是重重撞在車頂,然后又被甩在了車門上,后背將車門砸出一個凹坑。
副官被甩出了車外,眼疾手快抓住車窗框,在半空中轉了個圈,又從玻璃盡碎的擋風玻璃窗鉆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