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伊安和萊昂并沒有見著面。但是在萊昂從治療艙里醒來的一瞬,伊安就感覺到了。
自打從昏迷中醒來后,伊安便覺得自己的感官敏銳了無數倍。
他能感覺到身邊事物的存在。不論是有機體還是無機體,全都存在與他的意識之中。這種感覺沒有具象,無法用語言描述。
這是一種天性,在靈魂中迸發了出來,讓人和萬物之間的距離猛然拉近。
“感知力是向導的基本能力。”光紀說,“而你已是光明向導,只要你多練習,你的感知力的覆蓋范圍還會不斷擴展。”
而有了感情標記的ao之間本來就有一種特殊的感應存在,加深了伊安和萊昂的聯系。
今日一早,伊安就感覺到萊昂醒了過來,心跳健康,然后徑直離開了醫院,朝著部隊營地而去。顯然,他一醒過來,就前往軍部做戰后匯報去了,并沒有上樓來探望伊安一眼。
這里是戰地,萊昂的身份首先是一名軍人。伊安非常理解他的選擇。
但是當伊安拎著簡單的行李走出醫院的時候,卻是被一群士兵給攔了下來。
“早上好呀,神父”
一輛敞篷軍車上跳下來四五個牛高馬大的小伙子,穿著迷彩軍裝,嘻嘻哈哈地將伊安圍住。要不是發現都是熟人,伊安險些都要報警。
“很高興看到你恢復健康,米切爾神父。”萊昂的副官模樣生得挺斯文的,沒想開口就是一副大嗓門,“少校被霍夫曼將軍叫去了,但是他讓我們來接你去個地方。”
“現在嗎”伊安有些無措,“可是我需要去難民營的教會分部報道。我其實是有”
士兵們已直接將伊安和他手里的小行李箱一股腦丟進了駕駛室的副駕上。
“工作的”伊安說。
“又不是前線打仗,還有什么工作不能等的呢”副官嚷嚷著,“放心,耽擱不了您多少時間。但是我們要是沒能把您給接過去,那可要被頭兒一頓好削咧”
士兵們七嘴八舌地附和著。
懸浮軍車從鬧哄哄的難民營橫穿而過,直接駛入了軍事區,開到了一棟宿舍樓下。伊安還沒有看清周圍,就又被這群小伙子七手八腳地拽上了樓,推進了一間宿舍里。
“這是少校的新宿舍。”副官說,“他很快就來,您在這里等他一下。請不要亂走,這里可是軍營喲。”
一群小青年你推我攘地又是一陣笑,像一群猴子似的一哄而散,開著車跑了。伊安追到門口,只看到一道尾氣遠去。
伊安傻了眼,轉身環視這間屋子。
屋內相當整潔,空氣中還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而堆放在床上的被褥衣物,也確實散發著萊昂特有的信息素氣息。
伊安并不知道萊昂過去的宿舍條件如何,不過這間宿舍比他在圣米羅修道院的宿舍大不了多少。一張小小的行軍床,說難聽點,只比一口棺材略大些,睡夢里翻個身就能摔下地。唯一的有點,也就是配有一間獨立的浴室罷了。
“一名伯爵,公爵之子。”伊安苦笑著,動手給萊昂收拾床鋪,“在帝都里的府邸有十二個房間,家里養著二十來個仆人,車庫里停著七八輛豪車”
可是他卻將錦衣玉食的生活拋之腦后,只身一人來到前線,從一名小兵做起,出生入死,以血肉之軀一步步往上爬。
萊昂的個人用品十分簡單,不過幾套替換的衣褲。鍛煉的器具上痕跡累累。伊安拿起那一副拳擊手套,將自己的手伸進去,發覺空落落的,不禁哂笑。
從什么時候起,這個青年的手掌已比自己大那么多了。
伊安忽而感覺到了什么,放下了拳擊手套,轉過身去。
敞開的門口,站著一名軍裝筆挺的軍官。
夏日熾烈的白光自他身后照射進來,將他的身軀修飾得分外修長。背光的面容里,一雙剔透的冰藍眼珠如融化了的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