凳子飛出去撞在窗戶上。窗戶竟然沒有破,但是窗里的畫面隨之一閃,黑屏了。
窗戶畫像是虛擬的。他們正置身皇家軍艦之中,開往萊昂納多三世的下一個戰場。
“陛下,請您冷靜”
侍從官們如臨大敵,幾個人以身體擋在萊昂面前,護住正縮在墻角瑟瑟發抖的伊安。另外幾名侍衛則試圖將萊昂拉住。
而萊昂已呈暴走狀態。他雙目血絲蔓延,渾身爆發出強烈而混亂的氣息。他掀翻侍衛,瘋狂地打砸著房間里的東西。長沙發被他一腳踹斷,石質的茶幾被他抬起來砸進了吧臺里
“萊昂”伊安突然發出一聲尖叫。
這聲音猶如一根冰針刺入了萊昂的大腦。
他身軀巨震,眼中的狂躁稍微退散。而他也趁著這短暫的能自控的片刻,從侍從官手中奪過針管,扎進了自己的胳膊里。
藥劑迅速發揮了作用。等萊昂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血絲逐漸退散,雙目已基本恢復了清明。
伊安被侍從官們從墻角扶了起來,裹著一件浴袍,面孔蒼白如雪。
萊昂精赤的身軀上熱汗滾滾,臉頰上還帶著被玻璃碎片劃出來的一道深深的傷口,血順著下顎低落到他的胸膛上。
他粗喘著,痛苦而又愧疚地看著伊安。
伊安怯怯地轉過了身,不敢和萊昂對視。
萊昂抓過侍從官遞來的浴袍,隨手一裹,挾著怒火沖出了套房。
“還是有進步的,陛下。”醫生的手中轉著光子筆,笑著看向坐在沙發里,一臉不耐煩的皇帝。
“我快把套房給拆了,這叫有進步”萊昂粗聲粗氣,白了對方一眼,“羅杰醫生,如果你不是家父以人品擔保推薦來的,就憑你這吊兒郎當的行醫態度,我已經將你流放到礦星上去開挖掘機了。”
“雖然失狂癥發作,但是您能很快意識到,并且控制住自己,甚至主動注射了緩和劑。我覺得這確實是進步呢,我的陛下。”羅杰醫生依舊笑瞇瞇,慈祥地仿佛下一刻就會獎賞皇帝一根棒棒糖。
他是一位略微有些中年發福的beta男士,聰明到以至于絕了頂,也沒有去做植發。他也是一名在國際上久負盛譽的神經學專家,同時也是御醫協會成員。
這個協會里的成員少說也有兩三千人,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都見不了皇帝。而神經學也略微冷門,其專家通常情況下不會被皇室成員頻繁召喚。
而萊昂納多三世就是萬年難得一見的特殊情況他是一名具有遠古人類基因的黑暗哨兵,并且后來還同他的光明向導強行解綁了。
專攻哨向神經學這門“考古專業”的羅杰醫生終于迎來了他事業的春天。
“就如同我當初和您說的,陛下,強行解綁的后遺癥不會那么容易就治愈的。”羅杰醫生搖晃著他光亮可鑒的腦門,“你們倆就像兩株已長在一起的樹,根須早就纏繞在了一起,互相輸送養分。解綁就是將你們倆硬生生扯開。你們的根須必然會大量斷裂。”
“當然,事發后您立刻就得到了最好的治療,可是神經創傷的恢復是相當緩慢的。您需要有耐心。比起過去,您現在在失狂時已能保留一定的意識,并且能實現自救,這就是很大的進步。”
萊昂揉著額角“我并不是重點。伊安的情況還是沒有好轉。他平時還勉強過得去,雖然一直抑郁。而每次觸及到信仰問題,他的錯亂就會爆發。而他一發作,我也就很難控制我自己”
皇帝揉了揉臉。回憶起自己剛才的失控,便覺得一陣悔恨。伊安驚恐地望著自己的眼神像刀子一樣戳自己自己的心。
“教皇陛下的情況本來就比您嚴重許多。”羅杰醫生說,“向導本來就會在解綁中受到更重的損傷。而他在解綁后并沒有得到緩和治療,又接受了別的心理暗示和引導,思維和記憶被故意淆亂了。”
“這不影響他日常的功能,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甚至工作。但是一旦觸及相關話題,他的錯亂就會發作。我們要將他的大腦重新整理歸順,那是個更加漫長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