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是個臉頰消瘦的老婦人,因為臉瘦,所以眼角和嘴角都往下耷拉,看起來有些刻薄。聽到這話,她當即瞪了那人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毛監事家的,你家老爺今日不在”
這毛太太一聽這話,當即面上露出幾分尷尬來。
她慣是個喜歡走家串戶道人長短的性子,因為此事,她家老爺揍過她好幾次。這胡同里的住戶家門淺,又是一家挨一家,哪家要是發生點兒事,第二天整個胡同里的人都知道了。
為此,她沒少被外人笑話,此番被周老太太當眾點明,當即覺得臉都沒了。
她年紀比周老太太小,輩分也小上一輩,自然不敢與之當面爭執,只是裝作往家門里一看,就立即喊道“福兒你這個小蹄子又給老娘偷懶,老娘三天不打你,你就上房子揭瓦了是不”嘴里罵著,她就轉身進了家門。
福兒是毛家的丫頭,剛被毛監事開臉做了通房。因為這事毛太太沒少和她家老爺鬧,可她半輩子就生了兩個丫頭片子,毛監事一句不能無后,就將她堵了回去。管不住自己男人,她就只能日日作天作地折騰福兒,因為這事毛家最近都成了細米胡同里的笑話了。
周老太太雖懟走了毛太太,卻也被氣得不輕,因為毛太太方才那話頗有指桑罵槐之意。可此時的她可顧不得生氣,因為眼見秦明月一行人已經走近了。
秦明月萬萬沒想到這剛到,就看了這么一場戲。此時的她總算明白寶兒為何會說不喜歡這家人了,怎么說呢就是有些不好說,給她的第一觀感就不好。
一行人剛走到近前,周老太太就撲了過來,一把抱住寶兒,哭了起來“我可憐的孫孫啊,我可憐的女兒啊”
一旁站著的兩個中年婦人面色有些尷尬,其中一個身穿姜黃色半舊長襖的圓臉婦人走上前來,勸道“娘,還是進去說吧,這還在門口呢。”
周老太太當即也不哭了,摟著寶兒帶頭就往里頭走。
大家都似乎把秦明月給忘了,不過寶兒可沒忘記,從周老太太懷里鉆了出來,跑過來拉著秦明月的手。
“姐。”他本是慣性叫月兒姐的,不知為何這次竟叫的姐。
秦明月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做,不外乎在對外宣召她是他的姐姐。內心的感動自然無法形容,她打算即使為了寶兒,哪怕這些人故意給她冷臉,她也要將這個過場給圓過去。
于是便仿若無事地笑著低頭問他“怎么了走,快進去吧。”
周家人這才好似發現了秦明月一般,方才那個插話的圓臉婦人走上前來,笑得十分和藹,又帶了些許歉意,“這是月兒吧,長得真水靈。看我們光顧上寶兒這孩子了,竟把你給忘了。快跟舅母進去,娘她老人家知道你們今日要來,可是一大早就起來等著了。”
對方的手有些干燥,骨節也有些大,上面有薄薄的繭子。見這婦人如此熱情,秦明月也入境隨俗地與她低頭羞澀一笑,便拉著寶兒進去了。
周家的房子并不大,只是個一進一出的小宅子,有正房三間,東西廂房各兩間,倒座房及后罩房。
周家的人丁旺盛,周老太太育有兩子一女,女兒自然就是胡夫人了。胡夫人下面還有兩個弟弟,大弟周文庭,娶妻葉氏,生有兩子兩女。二弟周文昌娶妻喬氏,生有一子兩女。
加上周老太太和周清,一共十幾口人,就住在這座不算寬敞的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