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祁煊訕訕的,心里罵道這臭小子忒不給面子,又對秦明月道“怕什么,反正已經被猜忌了。既然如此,就讓他們看看他們演的這出戲到底有多么可笑。以為閉上眼睛,掩住雙耳,就能罔顧事實了這些聲音會告訴他們,他們錯得有多么離譜”
祁煊的口氣中帶著一些怨意,而他一口一個他們,與其是在說他們,不如是在說惠帝。
去福建打夷人開海禁的重任是惠帝交給祁煊的,什么助力沒有,爛攤子倒是一堆。如今好不容易夷人打跑了,海禁開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惠帝卻突然變了心思。也許是出于忌憚,也許是出于其他的別的心思,也許真是朝中壓力太大,所以他召回了祁煊。
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沒有調令,沒有下文,就這么一道詔書將他召回。與其這樣,還不如隨便扣個名頭來讓人的舒坦。這種感覺就好像,你憋了一口氣,沒人搭理你。你氣又怎樣,你抗命不得。
每次想到這些的時候,秦明月都無法平復,更何況是當事人祁煊。
“對,就該這樣,狠狠地打他們嘴巴。”秦明月道。
她這義憤填膺的模樣,不光逗笑了祁煊,還逗樂了昀哥兒。他哦哦地湊了上來,拿手去摸娘的臉,似乎在問,娘你的表情怎么這么奇怪。
車隊在正陽門前停了下來,那些守城門的禁衛軍即不敢呵斥,又不敢讓這些人前行,只能排成一排,擋在路前。
眼見被人擋著不準走,一些義憤填膺的老百姓,也不知道從哪兒弄了些爛菜葉子砸了過去。其實老百姓們也不傻,所謂法不責眾,反正都在人堆里,誰知道誰砸的。前面的人都在和禁衛軍理論,后面爛菜葉子像冰雹也似接連而至。
爛菜葉子撞在禁衛軍的盔甲上,有的甚至砸到了他們的臉上。這些禁衛軍明明手里拿著,卻槍頭只敢對著身后,既要擋著不讓人過去,又要躲開這些攻擊,模樣十分狼狽。
就在這里鬧得有些不可開交之際,祁煊從車里突然出來了。
場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那個一身黑衫,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面容莊嚴肅穆,又帶著一絲隱忍的復雜。下了車來,率先就是一躬身,而后才直起身抱拳道“謝謝各位的厚愛,本王受之有愧。本王即身為大昌子民,為我大昌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乃是分內之事。福建需要本王,本王便往福建,如今即召了本王回京,自然也就歸了。并不存在朝廷辜負了本王之事,還望大家”
就在這時,從城門洞里急急跑出來幾位身著官服的官員,為首那一位身著朱紅色官服,面前繡著仙鶴的補子,只看這補子就知這位乃是正一品的大員。
這位大官到了近前來,就先對祁煊行了禮,而后才道“安郡王,您可回了。陛下舊疾復發,朝中上下心急如焚,才會沒人去永定門迎您。實乃是誤會,誤會啊。”
這謊話說得太生硬,可架不住人這一身官服太懾人。一品大員,朝中最高的官員就是正一品了,擺出這樣的一副架勢,又說圣上有疾,也容不得旁人說一句不信。
話音未落,他來到祁煊身邊,一臉身為長者的慈愛,苦口婆心道“且陛下召您回來,并不是其他,而是鎮北王一再上折子請封世子,您作為鎮北王府的嫡長子,乃是世子不二人選。如今金人虎視眈眈,覬覦我大昌江山,鎮北王在遼東鎮守多年,需要您去為之分憂,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將您召回。”
這段話與其說是在對祁煊說,不如說是在對百姓們解釋。可作為一品大員,也是有其尊嚴的,怎么會跟一群愚民解釋,所以才會借著對祁煊訴衷腸,實則是為解釋之舉。
聽到這一番話,一眾百姓俱是面面相覷,而那些學子們也同樣是這樣的表現。
而祁煊,面露震驚吃驚慚愧等種種顏色,良久才面露悵然之色“陛下苦心,榮壽愧不敢當。”
見此,這官員忙一把扶著他的手肘,引著他往門里行去。
“還是別耽誤了,陛下一直念叨著您,您還是快進宮吧。”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自然是鬧不下去了,人群一哄而散,而那些禁衛軍將士也不禁松了一口氣。
祁煊被幾個官員迎走了,但秦明月和昀哥兒還在車里。德全揚了揚手,車隊繼續前行,穿過正陽門進入內城,往安郡王府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