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都是戲子,為什么李老板能凌駕在咱們的頭上因為他有勢,咱們沒有,咱們沒錢沒勢,只能仰仗別人賞臉給口飯吃。可既然他能從一個戲子,走到今時今日這種地步,為什么咱們不能不就是貴人嗎有多么了不起,這世上有貴人,但還有比貴人更貴的人,等咱們走到比李老板更高的的位置,他還能這么隨意擺布咱們到時候咱們所有的疑問都能得到解答,甚至說不定二哥也能回來。”
秦鳳樓如遭雷擊。
大抵是謙卑慣了,他所能想到的只是躲開命運上的磨難,而不是掌控自己的命運。甚至打從出了這事以后,他所能想到也只是希望能從別人那里得到一些消息,得到之后呢他沒有想過,也許下意識就逃避開了。而此時秦明月的話,卻無意給他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只是他依舊有些不肯定。
“小妹,咱們能嗎”他的不肯定來自于從小對卑賤身份的認知,不是不痛苦,可是痛苦又怎樣,日子總得過下去,即使那么難。
秦明月堅定地點了點頭,“只要咱們留在這里,就有希望。”
說出這話的時候,秦明月內心深處有著連她自己都不確信的不肯定。可即使不肯定,她卻依舊堅定,因為人生總是需要希望,這樣才不至于頹然,才不至于失去所有希望,宛如行尸走肉。
也是從小命運坎坷,秦明月深諳自我安慰之道。有些時候有些事情,自我安慰確實有些自欺欺人,但還是那句話,人生總是需要一些希望,即使沒有,那么就去創造希望。
沒人知道這兄妹倆在里面到底說了什么,不過秦鳳樓出來后,就沒有再提要離開惠豐園的事。
而顯而易見秦明月的話影響了他,他的臉上少了一些愁眉不展,而多了一些別的其他東西。
且不提這些,現在兄妹二人首先面臨就是李老板所說的,秦海生什么時候登臺的事。因為他們既然想在這里留下來,就必須順勢而為,幫著人把這出戲唱下去。
而目前的難題是,秦明月并不會唱戲。
大家都幫著出主意,有的建議不讓秦明月唱正旦,跑個龍套就行。還有的建議就負責露個臉,其他的由別人來干,甚至連讓她站在臺上對口型,后面弄個人來替唱都出來了。
秦明月聽完后啼笑皆非,這辦法真是人想出來的,連假唱都出來了,可以想見人的思想有多遠,人類就能走多遠。
可關鍵是這些都是餿主意,李老板都明說有些看客是沖秦海生來的,聲音對不對難道別人聽不出來真搞砸了,且不提李老板那邊的反應如何,他們之前所有的想法說不定都會毀于一旦。
而顯然李老板并不打算幫他們想辦法,而是需要他們自己來自圓其說。
秦明月整整在屋里想了一天,才出來找秦鳳樓,也不知她是怎么說服秦鳳樓的,總而言之兄妹二人就這么開始搗鼓起來。
不過秦明月也能理解秦鳳樓為何會這么說,因為現階段白蛇傳還是處于原版本階段,是前朝一個叫馮夢龍的人,在警世通言之中,根據以往鄉野傳聞和傳奇小說中整理出來的短篇故事。
這個故事大體還是在說蛇精害人,害得許宣是的,就是叫許宣,不是許仙幾次遭難,最后蛇精被高僧法海收服。在這個警世故事里,白蛇雖被賦予了人性,甚至增添了一些愛情色彩,但整個故事依舊強調的是人萬萬不可為色欲所迷,人、妖不可共居的道理。
一直到了清初,在戲曲雷峰塔傳奇中,白蛇才開始成了正面人物,而法海則成了破壞白許婚姻的攪屎棍子。戲曲里還出現了盜仙草、水漫金山寺等完全虛構的情節,而許宣也成了許仙。
再后來有了義妖傳和白蛇寶卷,甚至到了近代魯迅論雷峰塔的倒掉,白蛇才真正演變成了一個正面的角色,而法海也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而秦明月之所以會知道這些,也是當年研究青蛇那部電影,從中下了苦功夫,查過許多歷史的資料。她之所以會在白蛇傳上動心思,也是小時候新白娘子傳奇這部電視劇在她印象中太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