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但凡老百姓罵官,總是以‘貪官’作為攻擊詞匯。
也許在老百姓們思想里,根深蒂固得認為不管什么樣的官都是貪官。
哪怕他沒有貪,而是做了其他壞事,也是貪官。
不得不說,老百姓是睿智的。
俗話說千里為官只為財,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些都是官場默認的約定俗成。
所謂的約定俗成就是大家都不說,但大家心中都有數。
可當本來可以用來遮羞的皮,被人以一種近乎粗魯的手段撕扯下來,大抵為官者都有一種近乎羞憤的無地自容。
當然這種心情都是潛藏在內里的,實則面上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誰人心中怎么想,那只有本人自己心里清楚。
可不得不承認,因為大昌最近刮起的這股風暴,各地官員收受好處貪贓枉法的事少了,大抵是一種忌憚的心情。
最近朝堂上出現了一種十分怪異的局面,那就是文武百官待祁煊特別溫和。
也沒什么人聲嘶力竭引經據典來告訴祁煊,‘圣上這么做是不對的’,‘圣上的想法有違常理’,幾乎是祁煊說什么就是什么,進入了難得一見的和平期。
祁煊心情十分美好,夸完了媳婦夸大舅子,閑暇之余考驗大皇子二皇子的功課,順道翻翻新京報用來佐茶,日子過得美滋滋噠。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祁煊精神氣爽地來到太和殿,隨著一聲‘有事奏事無事退朝’的聲音,下面一片靜默無聲。
祁煊從龍座上站起,看著下面一眾人笑了笑,正打算離開,最末端突然跳出了個官員,道:“臣有本啟奏。”
“說。”
“近日京中市面上流傳著一份小報,名為《新京報》。
其上言辭頗有撰造謠言之嫌隙,并詆毀朝廷命官,臣以為若是坐視此報發展,不給予查禁,恐會引來社稷之動蕩,民心之不穩。”
祁煊復又在龍座上坐了下來,擺出愿聞其詳的樣子,百官也都十分沉默,俱都聽著此名官員到底打算說些什么。
而這官員也就長篇大論地說了許多,甚至列舉了報上各種抨擊朝廷的言論,作為事實佐證。
祁煊來了興致,時不時插上一句,漸漸就將此人帶離了正題,而是偏到了《百姓的名義》這部戲上。
顯然這部戲是讓此官頗為氣憤的,語氣越來越激動,頗有身臨其境之感。
祁煊長抬了抬手,笑著打斷他:“沒想到毛愛卿還喜歡看戲?”
這位姓毛的御史年逾六十,面頰消瘦,留著山羊胡,看其面相就知道此人乃是一個食古不化的性子。
事實也確實如此,此人以刻板僵化著名。
關鍵問題他這刻板僵化是有針對性的,需要時他是道德上面的制高者,程朱理學的追捧人,不需要抑或是對其不利時,他又全然是另外一幅面孔。
也就是俗稱的不要臉。
可他披著一身御史的皮,即使偶爾惡心了人,人也拿他沒辦法。
包括皇帝,因為歷朝歷代皆有不殺御史的慣例。
先皇還在位時,幾次想殺他,都忍下了。
倒是想眼不見心不煩,但架不住人有后臺,這后臺自然是那當朝首輔薛庭儴薛大人了。
其實在朝廷浸淫多年的官員都知道這毛御史就是薛大人手中的一條狗,指哪兒打哪兒,從不打偏。
不過那已經是許久之前的事了,近些年薛大人輕易不用他。
如今看來這是薛大人想動新京報,抑或是那部讓人如噎在喉的戲?
毛御史沒料到延熙帝會用這種近乎玩笑的口氣這么問自己,不禁愣了一下,可出于對那部戲心中的反感,他下意識就搖了搖頭。
哪知頭剛搖了下,上面的祁煊就道:“既然毛愛卿沒看過這部戲,還是去看看吧,就知道為何這新京報上會有這種言辭了。”
說著,他嘆了口氣,道:“咱們這朝堂上的官啊,總有些喜歡掩耳盜鈴之輩。
殊不知這就好比那光腚行于鬧市之人,自己看不到,難道就不存在?
殊不知……各位愛卿都去看看吧,朕最近對這部戲也十分感興趣。”
他搖頭晃腦徑自感嘆的離開了,留下靜默無聲的滿朝文武。
怎么這樣就走了?
他們還準備了很多話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