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人性每天都在變,李德全自詡自己活了一把歲數,見識過不少大場面,如今也有些看不懂了。
別說陛下嘆息,偶爾他想多了,也難免會嘆上一口。
趙祚和小吳氏還要回府給惠王夫婦敬茶,所以魏皇后也沒多留他們。
兩人前腳走,后腳代王就來了。
兩個兒子中,惠王最得魏皇后喜愛,因為惠王打小長得俊,又是嫡長子。反倒是這個中宮次子不甚得皇后喜愛,因為代王打小就沉默寡言,口舌笨拙。
只可惜讓人想不到的是,惠王長大后,越來越胖,也越來越荒唐。魏皇后為他操了一輩子的心,最后還是把太子的位置弄丟了。反倒是這個從小不甚得自己關注的次子,自打回了京后,隔兩日就要進宮來探望自己。
代王進來時,魏皇后眼神怔忪,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代王請安出聲,她才回過神來。
“都跟你這孩子說不用記掛母后,母后在這宮里凡事都好。”
代王也沒有說話,就是點點頭。
實際上這種話魏皇后沒少和代王說,但她說歸她說,代王該怎么做就怎么做。但不得不說魏皇后心里還是高興的,太子可不知道來主動看她,非得魏皇后派人去三催四請,才知道來一趟。
“祚兒剛走?”代王問。
魏皇后點點頭,招手讓代王坐下,“你大哥真是作孽,好生生的孩子,被他給耽誤了。”
魏皇后可惜的是什么,她懂代王也懂。且不提魏皇后幾個親孫子里,她本就最喜歡趙祚,若不是太子不懂事,如今她哪用愁成這樣。
朝中讓弘景帝立太子的動靜一直沒消停過,魏國公府自然著急,就催著皇后。可皇后又哪里能做弘景帝的主,當弘景帝的家,再說了她身份敏感,本就在這種事上不能多言。
魏國公的意思是立代王為儲,既順理成章又名正言順,可魏皇后私心還是看重趙祚的。畢竟打小看大,這孫兒又夠孝順。
想著自己的私心,魏皇后不免多看了代王一眼。
代王雖是耷拉著眼皮,佯裝在認真聽魏皇后的話,實則他感覺到了這道目光。
他這個母后心思不夠深,像個沒腦袋的木偶,從來是父皇說什么就是什么。雖是當了幾十年的皇后,威嚴架勢都有,卻是個空架子,他自然能明白母后眼神的意思。
代王心里在冷笑,面上卻是更顯平靜。聽了一會兒魏皇后的絮叨,便出言告辭了。
走出坤寧門,他扭頭看了身后的坤寧宮一眼,看來外祖父那邊該加把勁兒了,明擺著父皇已經改變了越過兒子的想法,不然也不會廢了太子,那么多兄弟虎視眈眈,再耽誤下去就是傻子。
瑤娘收到下人傳話,說是她爹娘來了,還有些不敢置信。
她才收到姐姐的信,信里也沒有說這事,為了確認此事真假,她讓紅綢去看看。
不多時,紅綢回來了,來人果然是姚蘇兩家人。
紅綢雖不認識蘇秀才他們,但卻認識蕙娘和姚成。且聽玉蟬形容其他人的樣貌體態,還真是她爹娘來了。
瑤娘驚喜萬分,下意識就下了炕,正想往門外走,卻不知為何停了腳步。
“娘娘,怎么了?”紅綢問。
旁邊的紅翡幾個也拿著眼神看她。
瑤娘原地轉了好幾個圈,才又在炕上坐下來,她心里似乎有些焦慮,手指竟學著晉王不停地在炕桌上敲著。
她爹娘來了,朱氏和大哥定然也來了,事實上瑤娘更傾向她爹娘這趟來,肯定是朱氏和大哥在其中挑唆的。姐姐和姐夫不可能把事情告訴娘家人,那么不必說從中壞事的定然是李氏。
來者不善!
瑤娘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既然是來者不善,她自然不能束手就擒。可她該怎么辦?晉王此時不在府里,她也像似沒了腦袋的蒼蠅。朱氏的真面目再也沒有比她更清楚的人了,那就是一只吸血的水蛭,若是知道她現在是側妃了,還給王爺生了兩個兒子,定然會讓她求著晉王要銀子要官。
她肯定不會同意,他們就會說動她爹娘,她爹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中舉當官老爺。以前瑤娘還覺得蘇秀才志向遠大,跟了晉王后才發現簡直是坐進觀天。即使中了舉,也不是隨便就能當官的,想當官至少得是個同進士,這京城里每年有多少等著候補的官員,沒有門路沒有錢打點,只能是被扔到窮鄉僻壤苦熬。
如今她爹知道有捷徑,自然不會放棄。他爹向來不會說軟話,只會來硬的,而她娘是個淚包,這么一軟一硬,她的日子甭想過了。
她倒是還有條路可走,狠心無情將他們都攆走,可這事若是被人知道,她的名聲和小寶二寶的名聲都別要了,這畢竟是孝為天下先的世道。
瑤娘把其中關節擱在腦子里想了又想,才吩咐讓紅綢去給她找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