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少了點不愉快的回憶,想不起來不是更好?”
“如果事故是人為制造,這段記憶就很關鍵。”
“你也說了只是如果。”
“但黑匣子記錄的,直升機失事前的飛行參數……”
“說人話。”林深青不耐煩地打斷他。
“我是說,這架飛機在起飛前可能被人動過手腳。”
林深青像聽見什么笑話:“港城的事故調查專員都沒發現的疑點,叫你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發現了?真是前途無量,可喜可賀啊。”
賀星原沉默了。
“哎呀,這么好的飛行員苗子,怎么在這兒虛度光陰呢?”林深青笑了笑,“姐姐可不是什么正經人,趁還沒被吃干抹凈,趕緊回去吧。”
賀星原沒再跟她多說,離開白麓灣后,撥通了蘇滟的電話。
那頭女聲嗓音沙啞,大概還沒起床:“談完了?順利么?”
“她那脾氣,還說不好。”賀星原回頭看了眼別墅區的方向,“你能過來陪她么?我覺得她今天狀態會很不好。”
“白天可以,晚上我得看店。”
“她其他家人朋友呢,或者她助理。”
“女助理是新來的,跟她還不親近,反而叫她不自在,至于男助理嘛……”蘇滟拖長了聲,帶了點調笑的味道,“你這么大度啊?”
賀星原算是體會到了什么叫人以群分,但當蘇滟提出由他晚上來“換班”時,他卻也沒拒絕。
夜里十點,等宿管查完寢,他背上包跳窗出學校,打車到了白麓灣。
蘇滟給他開了門,說林深青八點多吃了兩片安定,現在在臥室睡熟了。
“她白天怎么樣?”賀星原問。
“看著心情不錯,還挺精神地把你罵了一頓。”
“……”
“能讓她吃癟,行呀你。”蘇滟贊賞地看看他,又嚴肅起來,“不過那飛機真有問題嗎?之前的事故報告沒提啊。”
“沒有,”賀星原壓低聲,“否則警方早就介入了。”
“那你這是騙她呢?”
他點點頭:“總得說得煞有介事,才能激她為了破案接受治療。”
蘇滟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大學生有文化就是靠譜。”說著拎起包,把門帶上,“交給你了啊,有事給我電話。”
賀星原進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從包里拿出課本和筆,開始寫專業課報告。
茶幾位置低,他人又高,躬著背寫了半個小時字,渾身不舒坦,站起來活動筋骨。
也就是這時候,聽見二樓傳來一聲驚叫。
他心臟陡地一跳,開了樓道燈,三步并兩步沖上去,一眼看到林深青披頭散發,驚慌失措地從臥室光著腳跑出來。
“怎么了?”他握住她一對手肘,在樓梯口把她攔下。
“有人,窗邊有人,”林深青嚇得眼眶通紅,“她來找我了……”
賀星原順她所指看去,臥室空空蕩蕩,窗簾也是拉緊的。
“誰來找你了?”
“葉師師,葉師師來了……腫的,全是腫的,都被泡白了,還有血,眼睛里,鼻子里,都在流血……”
她講得支離破碎,賀星原卻聽得齒牙顫栗。
他搖搖頭說:“沒有,你只是做噩夢了。”
她聽不進去,抱著頭哭:“她問我為什么不給她討公道,說我害死她……我沒有!我也是受害者,為什么要怪我……我就是不想看醫生而已……”
賀星原喉嚨底一哽:“為什么不想看醫生?”
林深青沒說話,不知是沒聽到,還是不愿意答。
賀星原垂眼看了看她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腳:“那我們不看醫生了,你去把鞋穿好。”
林深青搖著頭不肯回房間。他要去幫她拿,又被攥著衣服動不了,只好把她整個人架起來,讓她暫時踩在自己腳上,一只手輕輕拍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