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星原把她抱起來,讓她坐進自己懷里:“這兒沒別人,不用怕,你告訴我,是不是想起什么跟兇手有關的事了?”
她沉默了很久,看著他點點頭:“我是兇手……”
賀星原皺皺眉頭。
“我是兇手,”她又重復了一遍,梗著聲說,“葉師師是被我害死的。”
“什么意思?”
“我想起了一點事故發生后的事……直升機墜海的時候特別混亂,救生筏不知怎么,好像沒有打開,我們穿著救生衣游出去以后,被浪頭打散了。我一個人在海上漂了很久,救生包里的東西,淡水,壓縮餅干,驅鯊劑……都用完了。”
“然后呢?”
“后來我看到另一個救生包漂了過來……”她語速很慢,聲音很輕,“我知道這是同機人的,可我真的太渴,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就把里面剩下一半水都喝了,淡水劑也用了。”
“再后來,我看到葉師師的尸體漂到了附近,她身上沒有救生包……”她緊緊攥著賀星原的衣角,“你說,是不是我把她害死了?如果我沒有用掉那個救生包,也許它漂著漂著又會回到她身邊,或者……”
“幾率太小了,”賀星原打斷她,安慰似的拿拇指輕輕摩挲她的臉,“就算你什么都沒做,救生包回到她手里的幾率也太小了。再說了,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在弄丟救生包之前就已經死了?”
“我是不知道,”她笑了笑,“誰也不知道,沒有人會知道了……”
賀星原擔心林深青的精神狀況,第二天就帶她去了一院復診。
何鈺松跟她進行了半個鐘頭的談話,然后把賀星原叫了進來。
林深青到了外邊又像沒事人一樣,打個響指示意他們聊:“我去趟住院部。”
賀星原知道她跟爺爺關系并不好,在那兒估計也沒什么話好講,去探病只是不想在精神科這樣壓抑的環境干等。
他點點頭,讓她去吧,目送她離開后,轉頭問何鈺松情況。
何鈺松說:“人在受到傷害的時候,下意識都會選擇自我保護。她先前之所以缺失這段記憶,就是因為大腦在幫她忘記這個讓她不堪忍受的,所謂的‘罪行’。”
“現在問題的癥結在于,到底是葉小姐先死了,救生包才漂到她身邊,還是她先用了那個救生包,才讓葉小姐失去了生機――這個答案,已經沒有人能夠解開。”
“就算從客觀角度分析,葉小姐因她而死的可能性非常小,從求生的本能方面理解,她的行為也無可非議,但她是個病人,這個病讓她無法避免消極的想法,她過不了心理這一關。她今天的情況比上次來糟糕很多,再這樣發展下去,必須使用藥物治療了。”
賀星原點點頭表示理解:“除此之外,有沒有解開這個心結的辦法?”
“記起事故的全過程。”何鈺松猜想,“解鈴還須系鈴人,她現在只記起一半,另一半里也許會找到鑰匙。”
林深青進住院部病房的時候,徐姨正在陪林爺爺做早鍛煉。
徐姨一見她就笑:“深青又來看老爺子啦。”
林深青聳聳肩:“順道。”
“哦,”她反應過來,“你那朋友的病還沒好呢?”
“沒呢。”
林深青給自己搬了把凳子,剛坐下,就看林忠廷臉色垮下來,冷哼一聲,鍛煉也不做了,轉頭走進洗手間。
林深青又氣又莫名其妙:“徐姨,我就這么討人嫌么?”
“不是不是,”徐姨瞄了一眼洗手間的方向,壓低聲說,“哎喲,你看你,每次都是陪朋友看病,順道才來這兒一趟,那老爺子能高興嗎?”
林深青發笑:“他老人家這是越老越傲嬌了?”
“我耳朵還沒聾!”洗手間里傳來林忠廷一聲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