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青這兩年吃了很多副作用極大的藥物,不少身體功能都出現了紊亂,有一條叫情感反應遲鈍,無法自主流淚就是其中一項具體表現。
不過何鈺松說,停藥以后,這些功能都會慢慢恢復。
林深青發現自己能哭以后,激動得差點把這幾滴眼淚裝進收納盒,到了北城拍賣行附近的酒店,不信邪地點播了一部慘絕人寰的悲劇電影,又高高興興哭了一場。
以至于第二天,宋小蓓給她上妝的時候,愁眉苦臉地說:“姐,你這眼睛腫得實在遮不住呀。”
她擺擺手:“罷了罷了,是去買酒又不是釣凱子。”
宋小蓓闔上化妝箱,開始跟她講拍賣會的流程:“上午的拍賣會分三場舉行,每場中間都有一刻鐘休整時間。你要的酒是1082號拍品,安排在第二場競拍。”
“那就第二場再去。”林深青是高效主義,目標明確,絕不浪費多余精力,“我再瞇會兒。”
她靠著竹藤搖椅閉上了眼,覺補到一半,被震動的手機吵醒。
在國外出差的傅宵來了個跨洋電話:“到會場了沒?”
“沒呢,”她打個哈欠,“別吵姑奶奶睡覺。”
傅宵被氣笑:“姑奶奶,我是給你打錢來的。”
“用不著,一瓶酒還能拍出天價么?”
“我怕有仇家給你使絆子。”
“我都隱退三年了,哪個仇家還……”她說到這里驀然睜眼,語氣驟冷,“趙曲風也來了北城?”
“他本人沒來,但他那個秘書小情人來了。”
林深青笑著舔了舔唇:“好呀,那就見見老朋友吧。”
“我把錢打你卡上了,算起來預支了你三十年工資,你以后自己看著辦。”
林深青掐斷電話,困意消了個干凈,照著鏡子叫宋小蓓:“來,給姐姐補個妝,補個艷光四射,亮瞎全場的妝。”
都說冤家路窄,林深青刻意挑了第二場即將開始的時候來拍賣行,偏偏還是在會場底下遇見了趙曲風的秘書,蔣鶯。
狹路相逢,兩人面上都絲毫不見意外之色,微笑著向彼此點頭致意了下,一起走進大廳等電梯。
兩年多前,林深青就是在這里得到了爺爺病危的消息。
也就是這個女人,一張嘴害了一條人命。
休息時間,上下樓的賓客比較多,等了會兒還不見電梯下來,蔣鶯率先打破沉默:“好久不見,林小姐近來還好嗎?”
“好。”
“我瞧著也好,”蔣鶯笑著說,“畢竟林小姐身邊向來不缺護花使者,走了小賀總,還有傅總為你鞍前馬后。”
林深青笑意不改:“是啊。”
“那林爺爺在天有靈倒也放心了。”
“對。”
眼見林深青刀槍不入,蔣鶯似乎也失去了興味,臉色變得不太好看,再看兩部電梯都遲遲不來,干脆走了:“林小姐繼續等吧,我們小人物走走樓梯也無妨。”
林深青微笑點頭。
人走了,宋小蓓在她耳邊悄聲問:“姐,你干嘛不懟回去?你和傅總明明清清白白的。”
林深青笑笑:“小蓓,你記住,只有手里沒武器的人,才用嘴打架。”
宋小蓓訥訥點頭。
右手邊的電梯門“叮”一下開了,兩人前后腳走進去,與此同時,左手邊電梯門走出兩個男人。
賀星原正在打電話:“羅四,我和褚總臨時有事離開一會兒,第二場的1082號拍品,不管叫到什么價,你務必拍下。”
一旁褚易看他一眼,等他掛了電話后說:“小賀總這手筆,真要用在女人身上,隨便哪個,恐怕都是手到擒來。”
賀星原笑笑:“那不一定。”
“至少用在我小妹身上,一定是夠了的。”
“褚總還是別作無謂的假設。”
褚易嘆了口氣:“真是不給我一丁點做你大舅子的機會啊。”
林深青走進會場時,第二場競拍剛好開始。
一眼看到會場角落的蔣鶯,她往她那邊走了一段,在她右向七八米遠的地方停下,把號碼牌交給右手邊的宋小蓓,使個眼色示意“等會兒聽指揮”,然后交著腿懶洋洋坐下了。
大約小半個鐘頭過后,拍賣師開始介紹:“下一件1082號拍品是著名飛行釀酒師林忠廷先生在世時的經典之作,來自法國拉塔酒莊,具有三十二年酒齡的干紅葡萄酒。這瓶酒曾在兩年零七個月前,在這個會場被一位紅酒收藏家以六十萬人民幣的高價拍下。今天,這位收藏家割愛標出這件拍品,底價六十萬,每次叫價五萬……”
蔣鶯往這邊看了一眼,林深青微微坐直身板,作出勢在必得的架勢。
場上的人紛紛開始舉牌。
拍賣師有條不紊地計數:“六十五萬,七十萬,七十五萬,八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