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是條破舊的老街,離這兒倒不太遠,但那一帶沒設共享單車的點,也很難打到車,等公交又看運氣。
他不會是等不到車,直接跑了兩公里吧
蘇好摸摸鼻子,把原本給許芝禮準備的那杯拿鐵遞給他“那這個給你。”
徐冽接過喝了一口。
對面蘇好解鎖手機,剛打算檢查電話和消息,忽然“咦”了一聲“她為什么會知道我手機的解鎖密碼”問完想起許芝禮見過她腳踝上邊那朵紋身,蘇好自顧自出起神來,“她怎么還記得我那些事”
“怎么”徐冽瞇了下眼。
蘇好抬頭看他。
她原本沒打算跟誰提起自己和許芝禮的事。
可是當徐冽問出這句“怎么”的時候,她忽然覺得,如果有一天,她會跟某個人講起這個小秘密,這個人可能真的會是徐冽。
或許是跟身邊朋友油腔滑調慣了,大家熟悉過頭,有些話反而不知道怎么講。
也或許是徐冽剛好見證了她最近和許芝禮的三次交集,她覺得只要他不傻,就該看出她們之間的關系并不像傳言說的那樣差。
蘇好托起腮來,轉著咖啡杯漫不經心地說“其實我跟許芝禮以前關系還挺好。”
徐冽擱下杯子,雙手交握,擺出了傾聽的姿態。
蘇好慢慢地說“高二剛分班,我倆被老班安排成了同桌。你也知道老班特別喜歡搞性格互補那套。許芝禮當時非常安靜,每天光念書不交朋友,也不參加集體活動,大家都以為她是只愛學習的書呆子,但我覺得可能不是這樣”
有一次,蘇好意外撿到了許芝禮的草稿本,看到那上面畫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不能稱之為畫的涂鴉。
涂鴉本身沒什么,可當蘇好一張又一張翻過那些紙時,忽然聯想到了姐姐。
蘇妍割腕自殺時,在浴室留下的最后那幅畫,也是一堆亂七八糟的線條。
那些奇形怪狀的旋渦,那些分辨不清面目的扭曲五官,就像一個人藏在平靜表象下瘋狂而壓抑的內心。
雖然不一定是那樣,從那以后,蘇好還是對這個原本不在意的同桌多了些不自覺的關注。
她不知道這是一種什么心態。
也許是移情
許芝禮當然不是蘇妍。但如果許芝禮有跟蘇妍一樣的遭遇,蘇好很想試著幫她一把。
蘇好沒跟徐冽詳細解釋這些,簡單地說“我懷疑她可能有抑郁傾向。”
徐冽揚了下眉,有點意外蘇好早就猜到了這件事。
“我就想那每天埋頭讀書豈不是越來越抑郁,所以帶她翹課出去玩了幾次。她發現了新大陸,找著樂子,開朗不少,慢慢跟我關系就鐵了起來。”蘇好聳聳肩,“只不過后來她野過了頭,成天跟武校的人混在一塊。”
“我這人嘛,就講義氣咯,”蘇好像在故作輕松,“畢竟當初是我帶她誤入歧途,她不來上課,我就去抓過她幾回。”
“但她鐵了心不想再讀書,九頭牛拉不回來,還覺得我多管閑事,跟我絕交了。等她休學,她爸媽也來跟我鬧,說我把她害成這樣。”蘇好“嘖”了一聲,“也是吧,她說割腕不是為了自殺,我不太信,如果繼續留在學校讀書,她可能不一定走到這步,看起來好像是我害了她。”
徐冽搖頭“沒有。”
蘇好挑了下眉“嗯”
“昨晚她說,”徐冽想了想,“她在找刺激。”
“是啊,”蘇好點點頭,“要不是找刺激,誰想不開去綠林天揚啊。”
“剛才我去西街取手機,她精神狀態還行。”
“所以”
“所以這就是她的生存方式。”
蘇好皺了皺眉“生存方式”
答應過許芝禮保密的事,徐冽沒打算食言,所以他換了一種假設性說法“如果她確實有抑郁傾向,找刺激就是她活著的辦法。”
蘇好目光微微一閃。
“所以你不是害她,”徐冽的語氣非常冷靜,可正因為客觀冷靜,聽上去莫名有種信服力,“你幫她找了條活路,也許治標不治本,有天她還是會放棄,但如果不是你,她會放棄得更早。”
“哦,是嗎”蘇好不知怎么鼻子一酸,撇開頭去,看著窗外摁了摁眼角。
“我去趟洗手間。”徐冽忽然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