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她真的很希望他們倆好好的。
“干嗎老這么關心我跟他的事”蘇好不太明白。
“因為怕他失去你這個小太陽,世上又多一個像我一樣的可憐人咯。”
蘇好嫌棄地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你在說什么非主流臺詞”
許芝禮嘆了口氣“本來以為不會告訴你這事了,但我這一出國,也不知道下次再見是哪天,趁現在跟你講個臨別秘密吧。”她彎唇一笑,抬起手腕,撥下金屬鐲子,給蘇好看那行用來遮蓋割腕傷疤的數字紋身。
那是一串日期,今年的二月二十六號。
“那天晚上,我買完頭孢和酒以后,遇到了你男朋友。”許芝禮指著這行日期解釋,“他打亂了我原本完美的計劃。”
蘇好一怔,目光閃爍地盯住了許芝禮。
或許是因為無法想象這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背后,是一個多黑暗的夜晚,蘇好很久都沒說上話來,半晌過去才囁嚅道“他沒跟我說過這事”
“我拜托他保密的,當時怕你這個傻逼傷心,現在無所謂啦,”許芝禮聳聳肩,“反正我暫時死不成,你應該也沒機會傷心了。”
許芝禮笑著回憶“那天晚上,我跟他說,真要自殺的人是攔不住的,你知道他跟我說什么嗎”
“什么”
“他說,至少不是今晚。我問他,不是今晚就不會是明晚了嗎他說也許。我一開始不相信,可是好奇怪,后來很多個晚上,再動起那種念頭,我就會想起這句話――至少不是今晚。”許芝禮遠遠眺望著天邊金色的云層,慢慢地說,“然后就這么過了一晚又一晚,一晚又一晚我發現,如果不是今晚,也許就真的不會是明晚了。”
“可是蘇好,你說,他是怎么知道這個道理的呢”許芝禮偏頭問。
蘇好像被當頭棒喝,呆立在了原地。
日頭越爬越高,空闊的天臺上只剩了蘇好一個人。
樓下香樟林的蟬鳴又開始聒噪起來,蘇好漫無目的地在天臺上游走,從這頭踱到那頭又回到這頭,轉身時,忽然無意間瞥見天臺角落有一枚銀光閃閃的硬幣。
她若有所思地盯著那枚硬幣看了會兒,慢慢走過去撿起了它,吹掉粘在上面的灰,看了看正面,又看了看背面,最后深呼吸一次,把它輕輕往上一拋。
硬幣上升到最高點又直直墜落下來,“叮”一聲掉到地上,開始急速旋轉。
蘇好卻沒有低頭去看結果,閉起眼,徑直繞過它,走向了離開天臺的鐵門。
她沒想知道,朝上的那一面到底是正面還是反面,只是希望在硬幣拋出的那一刻聽見心里想要的答案。
而她剛剛已經聽見了答案。
蘇好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下樓去,回到教室,見徐冽還沒醒,悄悄從課桌里拿出了手機,給鄒月玲發了條微信消息「媽,我不去美國了。」
六月的齒輪好像總比其他月份轉動得匆忙一些。沒過幾天,高三的學長學姐們唱著年輕的戰場走上了高考考場,喊樓,撕書,在教學樓大鬧一場。再眨一眨眼,校園里驟然冷清下來,搬空了三分之一的人。
所有的跌宕起伏都像一幕幕戲閃過,那么多人,就這樣兵荒馬亂地結束了一生里的最后一面。
高三畢業以后,學校給全體高二年級的學生開了一次動員大會,告訴所有人,從這個月起,他們就是這個學校的高三生了。年級主任在報告廳激情澎湃地做了場演講,下達了有關本學期期末考試和暑期補課安排的通知。
期末考前的最后一次小長假是月底的端午假。
放假當天傍晚,杜康照常在教室里嘮叨,讓大家假期回家醒著點神,好好準備期末考試。
宣布放學以后,杜康笑瞇瞇地目送著眾人一哄而散,自己也轉頭走出了教室。
蘇好沒著急走,慢吞吞整理完書包,下巴往課桌上一戳,跟徐冽哀怨道“我爸媽今天從北城回來,今晚我不一定在舅舅家,假期可能也不方便出來。”
“那就好好復習,回來就期末考了。”徐冽揉揉她的頭發,“給你準備的講義帶了沒”
蘇好嘆著氣說“帶了帶了”,拎起書包要走,又坐了回來,剛要把臉湊到徐冽嘴邊要親親,忽然看到杜康殺了個回馬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