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隴西笑,“別不好意思,伺候小祖宗是我應該做的。”他不為所動,待仔細擦完,遂又悉心給她穿上襪子,站起身抱著她,手中還拎著她的鞋。
沒給她穿鞋,以免她掙扎下來直接跑了,屆時又躲著他。
“你往哪兒抱啊?”卿如是見他徑自繞過卿父的院子,擰眉羞憤道,“我不跟你去竹院!”
“噓。”月隴西壓低聲音提醒她,“前邊的人可多起來了,你這般大吼大叫,是要惹人圍觀的。”
卿如是一愣,掀起眼簾果然瞧見廊上迎面走來一群考生,正互相擺談方才的文章,她微惱,焦急地打開青皮書擋住自己的臉,心中默念著“別看我別看我”。
“請世子安。”有人迎上來請安,后面的不甘示弱,接踵而至。于是整齊劃一的問好聲在卿如是耳畔響起。
“世子好。”還一批接著一批。
卿如是縮著腳,身體僵硬,動也不敢動。生怕一有動靜便招人問候到她。
“世子。”是蕭殷的聲音,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調。
“嗯。”月隴西開口,“這幾日長老怕是沒空處理三審,就不必先拿去給他了。你跟我來。”
蕭殷頷首。
兩人往竹院的方向繼續走,待到周遭冷清了,月隴西繼續道,“我與父親商議過,待你入國學府后,便由刑部尚書余大人教導著,這幾日若是無事,多去與他交流。他和你,很有些淵源。若你受不了這個罪,同我說,我給你換。”
蕭殷沒有說話,似在斟酌。
卿如是緩緩將青皮書拿下來,沉吟著望向蕭殷。所謂的淵源是何意?這位刑部尚書余大人已在刑部任職二十年,蕭殷幼時入獄,難道和這位余大人有關?
半晌,蕭殷篤定道,“多謝世子,草民感激不盡。當年余大人秉公執法,清正廉明,實乃晚輩楷模。況且是非恩怨已過去多年,草民既然選了這條路,就不會被私怨左右,辜負世子的栽培。”
一聲輕笑入耳,卿如是抬眸看向月隴西。他微勾著唇,別有深意地說道,“蕭殷,若一個人平日里能完完全全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那對這人來說,壓抑自己就是小事。可若是壓抑太久,情緒總會崩潰,等控制不住的時候,殺人放火就算小事了。你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完全不在意當年的事。”
蕭殷明顯愣了下,有種被看破心思的怔然,一瞬,又收斂起來,低聲道,“所以,世子的意思是……?”
“如果清楚知道有一件事自己一定會去做,那就不要等控制不住的時候下手,沒了理智的你,一定會輸得很慘。要下手,就要趁著自己還有理智,能清醒布局的時候下手。”月隴西話鋒一轉,“否則,就遠離那件會讓自己失控的事。”
頓了頓,他的手緊了緊懷里的人,笑著補充道,“還有,人也是一樣。”
蕭殷一頓,目光幾不可察地從卿如是臉上滑過,當即施禮,“多謝世子教誨。”
“余大人的事,我多等你幾日,考慮清楚,五選時再告訴我你的選擇。”月隴西收斂起笑意,肅然道,“至于另一個,就不必選了,直接遠離。”
“……是。”蕭殷頷首告退。
卿如是望著他離開的方向,好半晌回不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