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認識這么多年,蔣霖嶼怎么會不知道林希是什么人呢,她一直都是這樣,她永遠學不會自私,學不會自保。
遇到事就往前面沖。
她好像是三頭六臂,好像是永遠不會受傷。
暴雨傾盆,越來越大。天地陷入密不透風的黑暗中,雨打到皮膚上有一些疼。蔣霖嶼的濕發耷拉在額頭上,身上臉上都是水,高挺筆直的鼻梁泛著清冷的光。一雙眼黑如墨,他死死的抱著林希。
“我老公和孩子還在車里!車掉下去了!我的孩子怎么辦!”女人終于是清醒,聲嘶力竭,“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家人吧!求求你們了!”
林希越過蔣霖嶼的肩膀看向女人,女人跪在地上想拉身邊的人,可所有人都往后退了。浮出水面還能救,浮不出來,晚上可見度這么低,沒有任何潛水工具進去就是死。
水火無情。
蔣霖嶼擋住林希的視線,把外套拉上去蓋住她的頭。他嚴絲合縫的把林希捂在懷里,跨過欄桿,司機快步過來撐著雨傘。
蔣霖嶼把林希放到了車后排座位,他也上車從后排拿起毯子捂在林希身上,林希冷的嘴唇泛白,但漂亮的大眼睛沉靜。
應急車道站了不少人,后面的車過不去,車主下來查看。
林希縮在毯子里看外面的雨,腦子一片空白。
“掉進去了一輛車,事故原因是第一輛豐田超車時打滑失控,后面卡車想避開就打了方向,把邊緣的車輛下了橋面。”
一場意外,完完全全的意外。
卡車在高速上急剎和打方向都極為危險,剎不住,車身重量慣性前沖卡車本身也會處于危險中。
卡車貨物前傾壓到了駕駛室,卡車司機當場死亡。第一輛豐田車上的人完好,第三輛車掉進水里,只出來了一個人,根據出來的女人描述,車里還有她的老公和孩子,一家三口。
警笛在黑暗中閃爍,有人清路障,有人去河里打撈。落水十分鐘是極限,沒有出來就永遠出不來了。
林希靠在車窗上看外面的燈光,有警察過來詢問做筆錄又登記了電話號碼。林希的車也在事故中心地帶,慘遭追尾。
“人撈出來了嗎?”林希簽完字抬頭看過去。
警察搖頭,“已經找到車了,可人恐怕——哎。”
“謝謝。”
車窗關上,把暴風雨隔絕在外。蔣霖嶼的車完好,他的司機速度不快,又在第一時間停到了應急車道,拿出警報提醒后面來車。
“你怎么會在這里?”林希身上有了暖意,轉頭看過去,蔣霖嶼還穿著的毛衣,靠在座位上垂下眼沉默。
蔣霖嶼往后靠在座位上,把的手搭在膝蓋上,半晌后才抬頭直視林希,“我原本打算今晚去找你,路上接到你哥的電話,說你要去懷城,我就跟著過來了。”
林希在毯子下面攥了下手,迎著蔣霖嶼的目光,“你找我干什么?”
蔣霖嶼喉結滾動,黑眸中情緒也翻涌,大約有一分鐘,他轉身猛地把林希抱進懷里。
他親在林希的頭頂,親的克制可仍是壓不住那個瘋狂勁兒。
“我想到你差點死在三歲那年,我就沒辦法讓自己冷靜下來。”蔣霖嶼抱的很近,他的唇往下貼在林希的脖頸上,“這幾天我像是被剝離開,身體在機械的工作,靈魂在焦灼的等待。”
他的手指摩挲著林希的頭發,有一定的力度,他緩緩摩挲著,聲音啞的難受。一開始林希尖銳的分手,他有些不明白,為什么?他一路跟著林希走過來,他找到了答案。
“我知道你非他們親生,可我什么都沒有做。我沒有往下面查,我享受著你對我的好,我享受著你的溫柔。這么多年,我不知道你住在那樣糟糕的居民樓里。我不知道,他們那么虐待你。我不知道,你有那么多難過。我不知道——你差點就沒了,那我到底知道什么呢?我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