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下次呢。
左流有翻白眼的沖動了。
不過這也就是個小插曲,眾人心知方才見愁忽然之間進來,肯定不是毫無理由,如今又將這一張絹紙上的灰塵吹去,想必是看見了什么。
這樣想著,他們立時凝神望去。
在看清了絹紙情況的那一刻,眾人都忍不住心驚了一下,卻又同時佩服見愁觀察之細致入微,處理手段之謹慎。
灰塵散去之后,周圍便稍微干凈了一些。
于是,他們可以清楚地看見,那絹紙之下似乎還覆蓋著什么不特別厚的東西,嚴嚴實實。
天知道這玩意兒揭開來會出什么事
眾人不由得都生出一種隱約的后怕與不安。
倒是見愁膽大心細,不很在意,只凝神向著絹紙之上看去,雖然依舊有灰塵無法被清理干凈,可上面的字跡,卻已經勉強可以辨認。
彎彎曲曲地,一個又一個的文字,與如今的字形相比略有不同,不過不影響
“修道以來,吾所殺者,三千六百七十一人。”
“行路多年,與人為善而無人以善與吾,人惡而吾殺之,其念難解,其怨難散,遂悉割其頭顱,封其魂魄。”
“佛門北遷后三十六年,殺密宗圣子寂耶,奪三百丈一佛塔。”
“懸頭佛塔中,日夜供奉,愿消解其怨,早登極樂。”
所謂“極樂”,乃是佛門的用語,指的是幸福所在之處,也就是佛國凈土。
傳聞佛國眾生無有眾苦,但受諸樂,故名極樂。
見愁看得腦子里一片混亂,甚至有些理不清中間的關系了。
倒是如花公子反應很快。
“佛門北遷,乃是上古近古之交的事情,也就是大約一千年到兩千年之前。當時中域還有諸多的門派,相互之間偶有摩擦,據聞佛門覺得此地不適合門派發展,最終集體北遷。”
“北遷之后,乃有佛門禪、密兩宗分家,成為西海禪宗與雪域密宗。”
“所以,作為上古與近古之交的修士,不語上人說極樂倒是正常。”
正常
哪里正常了
見愁眉頭緊皺,盯著那“殺密宗圣子寂耶,奪三百丈一佛塔”幾個字,頓時有一種難以形容之感。
“這人是個瘋子嗎”
“他修道以來,竟然殺了三千六百七十一人”
左流也暗自咋舌,一顆心簡直都要被嚇停了。
這樣一個人若是還沒飛升,留在十九洲之上,該是怎樣轟轟烈烈的一場腥風血雨
只這么一想,都讓人頭皮發麻。
左流立刻打住了自己腦子里一片亂七八糟的念頭,正待轉移轉移話題,想說大家還是先找找不語上人留下的與河圖有關的手書。
誰想到,他眼角余光一閃,忽然伸手一指“這后面好像還有字。”
先前那四段話寫在前面,可另一側卻還有一行異常模糊的小字,只是因為這絹紙邊角處有些折疊,將這一行小字也折了一些進去,所以當時大家都沒看到罷了。
如今左流一說,眾人連忙跟著看了過去。
“辛苦遭逢起河圖,艱難半生終得悟大道。錄參悟河圖小感四十八于卷中,謂之青峰庵四十八記,懸于一佛塔頂,以贈有緣”
最后幾個字消失在了另一側,可一點也不妨礙眾人讀取這一行蠅頭小楷之上藏著的含義。
不語上人將自己對河圖的參悟寫成了一卷青峰庵四十八記懸于一佛塔頂
塔頂
那一瞬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下一刻,全數豁然抬頭,站在這佛像之前,朝著那高處望去
先前只顧著看佛像到底是何模樣,可上面黑暗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分明。
可此刻,當眾人重新將目光投入那一片黑暗之中,不再觀察佛像的時候,便有一縷幽暗的光芒,在一片黑暗之中隱隱約約,似乎有些不真切。
那是一道一尺長的光芒,盡管暗淡得幾乎要與黑暗融為一體,可所有人都能看清它像極了一只卷軸
青峰庵四十八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