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實上,變化是存在的。
體會最深刻的人,便是大頭鬼小頭鬼無疑了。
甚至,那種恐怖的感覺,正在瘋狂擴大
所有還沒出口的話,全數卡在了嗓子眼里。
小頭鬼覺得自己的喉嚨很癢,很想要咳嗽那么一兩聲,可偏偏不敢
他怎么可能敢
冷汗已經在這一瞬間浸透了衣袍,小頭鬼那遮在長長下擺下面的兩條腿,甚至都控制不住地發起顫來。
張湯就坐在他面前,修長的手指,掐著泛黃紙頁的邊緣。
透明的指甲很干凈,也修剪得很圓潤,與這地府太多鬼吏不修邊幅的長長黑指甲,完全不同。
那兩道濃而長的眉,原本給人一種平淡的感覺。
可在他忽然停下說話,就這么直直看著名冊上這個名字的瞬間,這兩道眉便多了一種冷冽的煞氣。
小頭鬼遞上去的枉死城新鬼名冊,只有一頁,那一頁之上也只有一個名字,這一個名字也只有簡單的兩個字。
見,愁。
有些歪歪扭扭,似乎是個剛剛學寫字的孩童,甚是拙劣。
可就是這樣簡單的兩個字,卻在這么短短的一個剎那,在張湯的心中,掀起一片恐怖的驚濤駭浪
見愁
多久沒見過這個名字了
還是在這樣了類似于卷宗的名冊之上。
那一瞬間,張湯無法自制地,想起了那些在他死前,還高高堆積在廷尉府的卷宗。
一卷壓著一卷,一卷裹著一卷
都是沒有破解的懸案,都是還沒完成的抓捕,都是還有沒完成的審訊和刑罰,都是
漏網之魚
那些卷宗里,他最在意的,無非是那最厚、最陳舊的一卷。
卷宗的邊緣,都因為長期的翻閱,變得很是毛糙,像是很多年之前的,張湯很清楚地知道,其實它并不陳舊。
自打從殺紅小界回到大夏之后,這個名字幾乎已經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記憶之中。
后來,每一位經辦此案的官員,在向大夏皇帝寫卷宗的時候,都會或多或少地提到她。
謝氏見愁。
或者“夫人謝氏”
見愁,這樣一個名字,總在謝不臣名字的不遠處,如影隨形,竟給人一種生同寢、死同穴的微妙感覺。
在大夏所有了解內情的官員們看來,這兩個人關系緊密,同生死,共患難,即便流亡,是誰的拆不散的患難夫妻,神仙眷侶。
后來兩個人離奇的失蹤,更為此蒙上了一層難以解釋的迷幻面紗。
然而,唯有張湯,或恐是這所有人之中,唯一窺見了冰山一角的那個人。
此刻,這個名字,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他毫無準備。
在目光觸到這名字的一剎那,一切的一切,便飛快從腦海之中閃過
神秘出現的鬼門關的鬼斧,還留存著的靈識印記,秦廣王對鬼斧主人的判斷,小頭鬼那忽然完成的天命抄,還有近日來節節攀升的修為
一環扣著一環,竟然在這一瞬間,全數拼接了起來
她不僅就在附近,甚至就暗暗地潛伏在他們的身邊,竊取著他們籌備著的一切計劃
“枉死城”
張湯那僵硬的手指,終于慢慢地松了下來。
眉目清俊,眼神卻冷漠,帶著一種審視之感,刻刀一樣地尖而且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