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湯沒多加一個“謝”字,到底還不算惡心到了她。
在人間孤島,謝不臣乃是被追捕的在逃之人,身為他妻子的她,并沒有死去,只是與他一起失蹤。
張湯既不知道修界的事情,也不知道人間孤島真正發生了什么,若是回去之后有查探,知道他們后來成婚也不在話下。
不過
她一點也不喜歡這個稱呼。
搖曳的燈火,照著她深潭一樣的眸子。
見愁不疾不徐道“勉強也算是故人相見了,廷尉大人也不再是大夏的官員,反倒算是修士。我雖嫁為人婦,如今卻已斷盡前緣。廷尉大人若不知如何稱呼,喚一聲道友即可。”
張湯的眉頭,微微鎖了起來。
顯然,他并沒有想到,見愁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人說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昔日殺紅小界相見,見愁一斧頭拍走了張湯,時至今日,卻是見愁修為不夠,又受制于極域的規則,倒是這風水輪流轉到了張湯那邊。
今昔的對比,多少叫人生出一點奇怪的感覺來。
張湯心里難得地掠過一些不著調的想法來,然后又回到了見愁這幾句話上。
斷盡前緣,這話
倒好像與謝不臣沒有關系了。
他注視著見愁。
見愁面上淡淡地,雖然在笑,可實在沒有什么愉悅的感覺。
昔日同林夫妻鳥,富貴過,患難過,甚至一起從京城逃到了偏遠的南方,隱居在一片小山村里。
謝不臣何等勛貴天驕
一朝敗落,卻還有人不離不棄。
即便是在官場上混了許多年的人精,在見了那些卷宗的描述之后,也不由得感嘆世間情愛真夫妻,莫過如是。
可如今
張湯暫時沒有多問,只從善如流道“見愁道友。”
于是,見愁臉上露出了莫名的笑容。
“曾聽聞張廷尉刀筆之吏,起于秋毫之末而位列九卿高位,辣手冷心,殺人無算,是個不好相與的人物。如今說了兩句話,才知世間傳聞不可盡信。”
張湯并不說話。
“你我曾在殺紅小界相見,張大人親眼見過鬼斧,想必知道那是我之法器。如今在枉死城的新鬼名冊上見了見愁二字,卻并未大張旗鼓,帶接引司一干鬼修殺來,反倒是一個人拎了小鬼兩只,前來打擾。”
見愁唇邊笑容加深。
寂靜的黑夜里,能聽見周圍的聲音。
大頭鬼跟小頭鬼起不來身,只能竭力地豎著耳朵聽。
見愁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挑戰著他們的理解力,同時也更讓他們或者說小頭鬼心驚肉跳。
大頭是個呆子,聽不懂。
昏黃的燈光,在見愁身上留了一圈淡淡的光暈。
她說話的語調很輕柔和緩,卻有著異常的確定,胸有成竹,所以不疾不徐“不知,廷尉大人此來,有何貴干”
聰明的女人。
張湯又想起卷宗上種種描述了謝氏見愁,曾為謝夫人對答大明寺住持三問,巧手解過十八連環,過目成誦僅次謝三公子雖孤女出身,可慧心獨具,敏而好學,巧捷萬端,稱得上“冰雪凈聰明,雷霆走精銳”。
在這么短的時間之內,便知他來此并非為了抓她去褚判官處,有理有據,鎮定有方
現在,還反問他“有何貴干”。
張湯身死已久,入地府也有一段時日了。
可并不代表人世種種已經離他遠去,相反,有的未竟之事,已經成為深深烙刻在他心底的,一個解不開的執念。
他審視著見愁的目光里,多了那么一兩分淺淡的厲色,似乎只是點染在眸底的幾分淡色,并不起眼,也不迫人。
“來意有二。其一為枉死城之事,其二”
張湯一頓,緊抿的薄唇,帶著幾許不近人情的冰冷,眼底那一抹厲色,卻變得真實而鋒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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