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再回答小頭鬼的話,只是這么看著。
不動如山。
縱使那聲音呼喚得再切,見愁也死死摁住自己的躁動的神魂,不回應半點。
足足過了約莫有一刻,那一陣強大的冰冷意識,才緩緩從枉死城的上方移走。
黑暗的極域天空,永遠沒有盡頭。
正如任何人都不知道,這一片極域惡土,到底有沒有邊緣。
崔玨兩手一上一下,掐著手訣,緩緩向著中間合攏,像是河流終于匯聚,百川終于歸了海洋。
一團深藍的靈光散發著溫和的氣息,旋轉著如同水球一樣,凝聚在他雙掌之間,隨著他睜眼,又慢慢消散。
從座中起身,崔玨擰了好看的眉,看向了那放在兵器架上的鬼斧。
它安靜極了,就像是世間最普通的斧頭一樣,幾乎沒有半點光芒,甚至還有斑斑的銹跡,半點看不出昔年征戰極域時的風光。
就好像是美人遲暮,將軍已老。
莫名生出幾分不大舒服的感覺。
崔玨踱步,走到鬼斧前面,看了上面那凝聚的萬鬼圖文許久,終于還是慢慢將眉頭松開了。
查探不到。
這幾日來,以鬼門關為中心,他用秦廣王教的法訣,試了有許久,可剛才即便是將靈識散到了更遠的枉死城,也一無所獲。
枉死城便該是邊界了,按理說鬼斧在,鬼斧的主人也該不遠才是。
難道是秦廣王的判斷不對
崔玨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原主人戰死極域之后,鬼斧自動破界而出,還于崖山武庫。
所以這一次鬼斧的持有者,多半還是崖山修士,并且是個大活人。
一個大活人在遍地是鬼的極域,居然還找不到
崔玨搖了搖頭,又從鬼斧旁邊走了過去,將門推開,暗夜里寂靜無聲,門推開時也無聲,不過遠處卻有人走動。
這里是接引司的后堂,在這里的這一段日子,崔玨便都住在此處。
半點不擔心有人會竊走鬼斧,他慢慢地走了出去,一路出了后堂,又出了地府,向著地府正前方三十里外的鬼門關走去。
腳步一邁,身影便跟著模糊。
崔玨的速度不算快,卻絕不很慢,個閃念的功夫,便重新來到了鬼門關。
一身深淺藍的長袍,襯得他整個人有著不同于極域其余鬼修的謙謙氣度。
鬼門關前駐守的小鬼吏和小鬼差們,都沒想到崔玨竟會來此,頓時嚇得手足無措,連忙行禮“崔大判官好。”
崔玨擺了擺手,只抬頭看著鬼門關上那鬼斧深深嵌入留下的痕跡,道“我來看看,你等不必慌張,做自己的事去吧。”
“是。”
大半夜來這里干什么
眾人都不很明白。
只是大判官既然來了,他們便不敢怠慢,當下更認真地做起事來。
人間孤島的凡人們,不管早晚都在死。
死了之后便通過城隍廟送到鬼門關來,所以鬼門關這里其實永遠都有鬼差在做接引的工作。
所以,接引司與輪回司并列,乃是地府兩大“累死累活司”。
這一會兒,陸陸續續不斷有生魂從長道上過鬼門關,在鬼吏這里對照登記。
崔玨只站在鬼門關下細想整件事,并不在意那些新來的鬼魂。
倒是這些經過的鬼魂,或多或少都要看他一眼,只覺得他跟別的鬼吏不一樣。
來往的生魂里,有大人,也有小孩。
有的在傻笑,有的一臉解脫,還有的痛哭流涕,更有人瘋瘋癲癲
“真的有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