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域的天空,陡然間風卷云走,一時變幻莫測。
道上行人則談笑自若,習以為常這里的秋冬,從來如此,只是從不下雨。
所以,他們也不必避雨,行路的行路,吆喝的吆喝。
崔玨與張湯,終于又一次來到了那一座已緊閉七十余日的宅院前。
他們本該更早一些到的,沒想到道中遇到了魚鰓一族的長老,又將本屆鼎爭的一些事情敘話一二,耽擱了一會兒。
兩座石獅子死氣沉沉地蹲在大門兩側。
崔玨站定了腳步,手持著那一卷鼎爭的名冊,抬頭看著,只嘆道“但愿她的修為尚無突破吧。”
而后,他回頭一看,對張湯道“張大人與她相熟,便請你來叩門吧。”
張湯同樣看著那宅門,聞言點了點頭,朝著大門走去。
兩道門緊閉,門縫也顯得狹窄。
隱約能瞧見中庭里一棵地橘樹的影子。
不過,有護宅的陣法在,其余的也就看不清了。
防護陣法早在數十日之前就已經開啟,外界的一切聲音,都會被隔絕在外。
所以,屋內的見愁,什么也聽不見。
除卻那沙沙的風聲。
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窗紙上。
“殺謝不臣,斬七分魄”
那簌簌的劃字之聲,已經消失了個干凈。
天光并不明亮。
見愁的心底,已經是一片風云激蕩,駭浪驚濤
殺謝不臣
斬七分魄
謝不臣,她再熟悉不過。
自青峰庵隱界一役后,她引動一人臺,隕落千億星辰,一擊落下,最終奪走人皇劍
此刻,這留字竟言“殺謝不臣”。
這到底代表著謝不臣已死,還是沒死
一點一點的寒意,便從見愁眸底凝結而出。
她站在雕窗前,站在三枝梅前,冰寒的目光,就這么透了過去,落在那兩行字上。
留字之人,當是先前以那極似一把尺的東西偷襲之人,打斷了她燃香之舉。
到底“案燃香一炷”之后會發生什么,見愁不知道,可眼前出現的這八個字,她也不明白。
七分魄
七分魄又是什么
“謝不臣”三字,她聽得早已膩味,這會兒感覺竟也不大強烈,可這“七分魄”三個字,卻新鮮到了一種古怪的程度。
魄。
到底是誰的七分“魄”,還是什么東西的名字
斬七分魄干什么
此人留字在此,是示警,預言,還是指點
見愁五指慢慢地收緊,人皇劍表面一片墨色,似乎沒有什么光澤,卻有一種亙古的悠長意味。
窗紙上的水跡,在細風吹拂之下,有慢慢淡去的跡象。
她無法從這拙劣的字跡之中推斷,此人到底是何來歷。
唯一能判斷的,不過是此人若非幼童,便當在一個極其虛弱,甚至油盡燈枯的狀態下。
一筆一劃,幾乎都是顫抖的,仿佛用盡力氣,才能寫就。
可是
這跟此前的種種跡象,都不符合。
那破窗而來偷襲她的“暗器”,直接透入地底的威勢,那隱隱約約展現的強大,仿佛有什么天地之間的禁忌,讓她無法窺探到此人的存在
也許,窗前的確就站著一個人,只是以她此刻的能耐,看不到罷了。
見愁想了又想,“斬七分魄”的疑惑,始終縈繞在心。
她再沒看見那窗紙有什么動靜,持劍五指指節透出幾分雪白,顯示出她此刻的忌憚與警惕。
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