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快就沙啞了下來,漸漸低沉。
顧玲剛剛伸出手去,老嫗的手臂便垂了下去。
下一刻,一股濃重的黑氣,從她胸前傷口內迸射而出,竟然像是什么無形的怪物,眨眼將老嫗整個形體給吞沒。
戰車的甲板上,就連殘余的深白血跡,都找不出一點來了。
“婆婆”
顧玲手中空空如也,見狀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但已經沒有用了。
那一團黑氣,在吞沒了老嫗之后,便也自行崩毀,很快了無蹤跡,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老嫗的傷勢,他們幾個人自然都很清楚,也都知道回天乏力。
只是最后冒出來的這一團黑氣,其奇詭之處,卻已經大大出乎了眾人的意料,以至于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見愁看了看絕望的顧玲,有心要上去寬慰兩句。
對面的陳廷硯卻悄悄向她搖了搖頭,低聲道“先讓她哭一會兒吧。”
一路上都與老嫗相依相伴,驟然之間失去這樣一個依靠,顧玲心里哪里能好過更何況,她還以為老嫗乃是因救她而死。
可事實上,即便沒有顧玲,聽方才老嫗的口吻,她也認定自己必死無疑。
“雪域密宗”
見愁再次將這幾個字念了一遍,心里竟然很不好受。
老嫗與她的關系,著實算不上很深厚。
可如今橫死在她眼前,已經讓她如此壓抑,如此不快
那當年崖山那些前輩,那些殞身在陰陽界戰之中的同門,又讓扶道山人,甚至是她叛出師門的那一位曲正風師弟,或者說師兄,生出何等的感受呢
曲正風因何叛出崖山,扶道山人與橫虛真人之間的微妙關系,她曾在鬼斧之中看見的那一戰的細節
背后,那一道偷襲了曲正風的紫色劍光,又是何人
一切的一切,在這一刻,全都涌上心頭。
見愁腦海里浮現出了之前在那神秘巖洞之中,飛掠十九洲時所見的種種,也想起了九頭鳥那一句囑托。
最終,她沒有說話。
顧玲哭了很久。
陳廷硯上前安慰,但平日里油嘴滑舌,也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好,反倒顯得尷尬,最終只能看向了見愁。
張湯是個冷面無情的死酷吏,死個把人在他看來,算不上什么。當年朝中甚至有人罵,即便他全家死在他面前,他都不會眨眨眼。
至于一旁的厲寒,或者說傅朝生
不管從哪個身份出發,都沒有出言安慰的可能。
這里,只有見愁合適。
可她又能說什么呢
見愁蹲身下來,只摸了摸顧玲凌亂的頭發,過了許久,才開口,嗓音有些艱澀“前面還有很多路要走,你不能就這樣永遠哭下去。”
長大,或者說成長,大體來說,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越多的成長,也許意味著越多的傷害。
可這是一個人的事,旁人無法插手太多。
有的是親人離去,有的則是無力挽回,也有的是親朋背叛,摯愛反目
見愁回想一下,微微閉了閉眼,但也沒有多說什么了。
她起身來,重新回到了司南圓臺前。
小貂嗖地一聲蹦到了她的肩膀上,帝江骨玉被它從嘴里拉了出來,抱在懷里,一大一小兩只眼睛,眨巴眨巴盯著前方,嘴里發出不明的咿咿呀呀的叫聲。
“這一層便應該是第八層吸血地獄。看情況,應該會出現飛禽。我們還是要趕路,所以還請諸位就地調息,我先駕馭戰車,往前面看看。”
她開口說話。
眾人都沒有異議。
尤其是陳廷硯眼尖地發現了見愁此刻的修為,簡直無比咋舌,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玉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