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流啊左流。
這家伙的行情,簡直好到令人發指
見愁越想越覺得頭疼,又憶及夜航船地牢中那奇詭異常且對自己殺機濃烈的存在,還有那聳立在大殿中的雕像,試圖抽絲剝繭地分析一番。
可除了“傅朝生”三個字外,實在沒有什么頭緒。
事態之復雜,已經超出了她如今所能處理的范疇。
在思索一番之后,她還是發了一封雷信回崖山,這一回寄給掌門鄭邀,盡述自己所知之事,希望至少能在白銀樓懸價之前得到一些確切的消息或者幫助。
畢竟
以如今夜航船地牢的情況來推測,劫人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那么她救左流的希望,便多半落在兩日后白銀樓的懸價上了。
“剩下的就是等回信,再探聽探聽最近的消息。”
望著窗外漸漸開始亮起來的天空,見愁想起了久久沒有復信的扶道山人,難免覺得有些納悶,但她這一位師尊修為不高本事卻通天,該不會有什么大事。
“有事的,只怕是我自己呢”
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自從脫出夜航船那甬道之后就覆蓋在心頭的陰云,卻沒有散開半分。
那兇戾邪氣的存在,那陰森可怖的雕像,還有那似血脈又似囚牢一般的金色符文
是什么來歷,她不清楚。
但那幾乎凝成實質的殺意,卻是再清楚不過。
“夜航船”
見愁低低地念了一聲,眉頭緊鎖,卻慢慢地將自己手掌攤開。眨眼間,二尺割鹿刀便握在掌中。
那甚至超出她自己理解范疇的一刀,又不斷在眼前回閃
而對薛無救來說,這是一個倒霉至極,又稀里糊涂的夜晚。
事沒辦成不說,還在烏鴉渡口大戰群雄三百回合,死活不承認擅闖夜航船要劫左流的是自己,丟盡了“紫衣劍侯”的臉面,只怕也在明日星海留下了一樁懸案。
他是嘆著氣回到解醒山莊的。
這時已是清晨。
瀾河的支流匯入干流,飲雪亭周遭一片白霧茫茫。山莊就修建在離岸不遠的小山上,本是一釣叟歇腳的地方,后來釣叟走了,曲正風來了,便慢慢擴建成了如今這座山莊。
碧樹繞白墻,長廊抱平湖。
湖石錯落,綴滿庭階;假山重疊,偶引游魚。
許多來過山莊的修士都評價除了名字起得費解了一些,這是個很有塵世煙火氣的地方,適合消遣。
但很顯然
無論從什么角度看,曲正風都不會是一個可能會喜歡消遣的人。所以一大早在湖邊回廊下撞見他,對薛無救來說,實在是件見怪不怪的事情。
“聽說你昨夜干了件大事”
依舊是不回頭就已經知道了他的到來,但這一次的曲正風,坐在湖邊,并未為了濯洗雙手。
他在磨劍。
一塊長長方方的、深黑色的磨刀石,上面擱著一柄普普通通的鐵劍,不管是鑄造的工藝還是其本身的材質,都未有半分出奇之處。
也許唯一出奇的,是磨劍這件事本身吧。
人人都知道,明日星海的新劍皇擁有兩口好劍。
一口名為“海光”。
采西海海底千丈處的千年海玉制成;通體暗藍,唯有在灌注靈力后才會呈現出海水一般通透的湛藍,宛如蒼穹,宛如寶石;其劍取“海”之意,寓納百川。
一口名為“崖山”。
為崖山先輩所留,或傳為崖山山脈所生,乃崖山命劍。其威天莫能擋,人不可測。
任何人,但凡擁有了這二劍中的任何一劍,都不會再去追尋第二把劍。
可曲正風卻在磨劍。
磨一把凡鐵所制的、平平無奇的凡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