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棋逢對手吧
這種不平靜的感覺,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過了。
即便是當初師尊將那一位堪稱絕世天才的謝師弟帶回來,都不曾從他心中生出
王卻修的乃是“隱者劍”,走的便是“淡泊”和“出世”一道,最忌的是嫉妒,好戰,爭勝。
可如今
“崖山,見愁。”
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無聲的從座中起身,自一旁的樓梯上飄然而下。只是才走了兩步,腳步便忽然頓住了。
街道中,白寅的腳步也停下了。
他抬頭看著人還站在樓梯上的王卻,心里頗覺微妙。白銀樓懸價之時,他是瞧見王卻了的,當時左流遇險,對方似乎也想出手相助,只不過被見愁大師姐拒絕了。
作為扶道山人的弟子,他自然知道王卻的身份。
只是,他無法確定對方當時出現在白銀樓,到底是什么目的。或者說,崖山與昆吾如今暗流洶涌的關系,讓白寅實在無法用完全的善意去看待一名昆吾弟子。
隔著中間不遠不近的五丈距離,兩人無聲對視。
最終還是王卻微微地一笑,卻并未開口說什么,只是站在那樓梯上,對著白寅,友善而疏淡地一頷首一欠身。
白寅亦拱手欠身,與其道了一禮。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一個從樓梯上下來,順著街邊,向東南方向自己寄居的天地逆旅客店走去;一個重新邁開腳步,依舊循著原路,過了繁華處,便化作一道黑白夾雜的毫光,隱入層云之中,不久后落到解醒山莊內。
此刻夜色已深。
總是覆蓋著濃重陰霾的天空里,依舊找不到半顆明亮的星子。山莊里,亭臺樓閣錯落,已經陷入深夜的靜寂。
見愁的屋子里,一盞燈也沒點,一片濃得化不開的幽暗。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從院子里走回來的了。
三尺長的桌案上,那一枚傅朝生帶過來的暗金色葉書便靜靜地躺著,背面那有些陳舊的五個篆字,即便是在黑暗中,也顯得如此清晰。
“此道,我不臣”
臣者,臣服也,屈從也。
不臣者
見愁壓在案邊的手指指節上,那一點發白的痕跡,又重了幾分。她必須閉上自己的眼睛,才能讓自己稍稍冷靜。
對尋常人而言,“不臣”這兩個字,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可對認識謝不臣的她來說,這兩個字實在是太容易觸動她內心深處的感知,并且引起一系列可能毫不相干的猜測。
那是何等一種驚心的感覺
就像是自己整個人,都被頭頂上懸著的那一把刀給劈開
冷徹靈魂
見愁想起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從人間孤島到十九洲,從青峰庵隱界到極域枉死城,紛亂的思緒,如同已經被攪亂的絲線,錯綜復雜
這一枚葉書背后的五個字,意思其實很明確
不愿臣于此道。
但見愁卻偏偏看出了這字跡的源頭。
是極域那舊宅主人九種字跡也可以說是九世字跡中中的第一種,也就是第一世的字跡。
一切的細節,就這樣對上了。
那舊宅主人,天賦卓絕,苦心謀劃,甚至連八殿閻君都算計在內,瞞天過海,九世為人
從他留下的只言片語里,見愁明顯能感覺到他對輪回之道的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