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窸窣聲響,腳步里透出幾分不耐。
摩迦把門打開來,就看見了站在外面的謝不臣,心里又疑惑又著惱“這大半夜的,懷介師弟是有什么事”
謝不臣也不介意對方的態度,只是微微笑道“是前些日有件東西暫存在了師兄處,今夜想來取回。”
“東西”摩迦只覺得一頭霧水,“你何曾有什么東西放在了我這里”
“有的。”
注視著對方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平和,謝不臣的神情里甚至看不到半點的殘酷與冰冷,連嗓音和聲調都沒有半分的改變,
“你的命。”
“你”
那三個字出來時候的聲音實在是太尋常了,以至于摩迦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可他就算是反應過來了,又能怎樣
謝不臣的修為本來就高他一大截,更不用說今日身懷“利刃”,有備而來
摩迦甚至連更多的聲音都無法發出,就被他一指點在了眉心上
霎時間,一股毒蛇般的黑氣,便順著他手臂與手指,爬到了指尖,透入了摩迦眉心祖竅處,直接將一切的神魂都摧毀
邪戾詭譎的氣息,飛快地將摩迦整個人吞噬。
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這個先前才為謝不臣開門的僧人,便沒了半點生機,一層層黑氣附著在其表面的皮膚上,臉上還凝固著極為不可置信的驚恐神情。
從說出那一句回答,到出手殺人,時間短得就在電光石火之間。
眼見著這人“噗通”地一聲倒在地上,謝不臣那平靜的神情都沒有半點的變化,只是輕輕地一拂手,如同要將什么灰塵拂去一般,將這一具尸體掃入了屋內。
他轉身,方才開了的門便悄然合上,好似從未有人來過。
這一排僧舍很長,與這個明月高掛的夜晚一般,長得沒有盡頭。
謝不臣的身影,從摩迦的房前消失,下一瞬出現,便已經在另一間僧舍之內。
每一次出手都迅疾而且精準,每一次的動作都行云流水,不管是眉眼,還是神態,都透著一種近乎于賞心悅目的殘酷美感。
有的人在沉睡,有的人在修煉,有的人認識,有的人不認識
但這些都與謝不臣沒有什么關系。
他只是在這暗夜里,如同鬼魅一般地靠近,然后屠殺。從頭到尾都悄無聲響,既沒有讓什么人發覺,也沒有驚飛這雪域上任何難得的蟲與鳥。
高掛的明月光芒已經有些薄淡,意味著這一個夜晚再過不多久就將結束。
謝不臣從這一排僧舍的東面入,從這一排僧舍的西面出,重新看到地面上那銀霜似的月光時,便抬頭來看了一眼。
那光映入他眼底,竟是一派的閑適雅致。
“唯愿,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里”
負手而行,謝不臣的腳步里,甚至帶著一種難言的輕快,仿佛剛才并非去殺了許多人,而是一位貴公子,把酒賞花月下,微醺興盡而歸。
明月依舊,他心不改。
次日里,見愁是被外面喧鬧的聲音吵醒的。
難以想象,在這樣危險的環境里,在她本不應該有睡意的一個晚上,她竟然睡去了。夢中還出現了昨夜見到過的那一名女子,還有個年紀很小的小姑娘。
她喜歡雪域,喜歡圣殿,也喜歡圣湖。
她像是這雪域中無數其他的小姑娘一樣,向往著這最接近蒼穹的一切,渴望得到真佛的點化。
她時不時就從山下往山上跑,將自己摘的藍翠雀放在佛前。
直到有一天,她被僧人們趕了出去。
小姑娘傷心極了,哭著從圣殿之中跑走,來到了圣湖邊,眼淚珠子啪嗒啪嗒地朝著湖里面掉,濺起一片片的漣漪。
于是那圣湖開了口,問她為什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