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愁在來的一路上,不配合的態度十分明顯。
而且,那一位長得很好看的懷介法師,似乎還傾心于她,道中對她多有照顧。如今她卻要去侍奉弘忍上師,不知是什么感受
梅朵那遲疑中帶著幾分不解的眼神,見愁自然感覺得到,但她卻沒跟這小姑娘多解釋,只是趁著眾人都沒在意,悄悄遞了一枚玉簡給她。
“藏好了別叫人知道就好。”
那玉簡觸手溫潤,幾乎在摸到的瞬間,里面寫著的東西就已經涌入了腦海。
梅朵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仿佛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想要說什么。但見愁只是對她比了個噓聲的手勢,便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屋外,梅朵攥著那玉簡傻傻地站了一會兒,直到有人喊她,才忙慌慌地跑開了。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一抹醉人的紅云懸掛在雪域的天邊,可從這圣殿之上看去,晚霞卻都在圣殿之下。這樣的高絕,無論是誰,都會生出一種凌于絕頂的心曠之感。
見愁也不例外。
一到時辰,她已經在外面穿上了今夜需要穿的那些衣裳,厚實的布料上繡著各種艷麗的花紋,白皙的脖頸上也掛了一串不大的瑪瑙珠子。
本來負責此事的摩迦死了,來接她的是另一位從沒見過的小法師。
夜幕下,他們從明妃靠西的居所出來,經過那空曠的、月光照落的廣場,便穿過了上師殿,到了后方上師們住的僧院。
弘忍上師是百年前突破元嬰的,如今已有元嬰中期的修為。
他所住的地方,與昨夜唯一一個出事的上師宏仁,相距不是很遠。見愁被帶著從僧院之中走過的時候,甚至就從那院子外面路過。
走不到半刻,那小法師就垂著頭道了一聲“道了,你進去吧。”
昨夜殺人,她是瞬移進的屋,倒沒仔細看過僧院里面是什么樣。
如今走進來,卻是趁著這機會打量了一番。干干凈凈,地板的縫隙里面連青苔都不怎么長,墻壁上還繪著種種兇神一般的佛像,地面上則刻著各種獨屬于密宗的花紋。七級臺階通向屋內。
見愁才走到下面,就已經看見了謝不臣。
嚴格來說,那并不是一間屋子,更像是一間小一些的大殿。
兩道門朝外大開著,中間的位置卻用黃色的不透光的幔帳隔開,以至于外面的人不能一眼看到里面的模樣。
謝不臣穿著一身深紅色的僧袍,就盤坐在這黃色幔帳前。
這一刻,誰看都覺得他是“懷介”。
雙腿盤著,五指修長的兩手捏著的蓮花印訣,輕輕擱在膝上。
也許是因為此情此景,也許是因為他此刻盤坐的姿態,那原本清冷的五官之中都帶著一種隱約的肅穆,有如這雪域圣殿一般給人以高高在上的寡淡之感。
深邃的眼眸,被垂下的眼簾遮擋幾分,看不分明。
見愁從他身后一步步地走過來,又從他的身邊經過。
這時候,他那古井不波似的深暗眸底才閃過了微微的波動,目光略略地一抬,似乎想要看過去。
但看過去的時候,只有一片鮮艷的衣角從他身旁劃過。
于是這一幕,竟奇異地與當年的一幕重疊到了一起。
她倒在血泊里,朝著自己伸出手來,似乎想要留住他,又似乎想要問點什么。但最終,他提著劍轉身走了。
留給她的,只是一片抓不住的衣角。
見愁沒有特意回頭看謝不臣一眼,畢竟兩人之前已經商議過了今夜的計劃。至于怎么做,那就更不需要擔心了。
兩個人見機行事的能力實屬一流,實在不需要商議更多。
所以她沒看到謝不臣的神態,也或許看到了都猜不出來,所以只是注視著那一片高高的黃色帷幔,在距離它還有六步遠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你就是恰果蘇巴”
還不等見愁開口,帷幔里面已經傳出了一道聲音,透著幾分蒼老,幾分輕浮,應該就是摩迦的師尊,弘忍上師了。
見愁沒做出更多的表情,只是平靜地應了一聲“是。”
“今日由本座為懷介主持灌頂之禮,聽聞你與他頗有幾分親厚關系,所以格外施恩,特意選你成為本次灌頂之禮的明妃。”